“不哭,爹給你買好吃的。”青山君一把將月姬抱起。
他不會抱人,月姬被他橫抱著,姿勢不舒服,兩隻小腿噠噠地亂蹬著,哭得臉紅脖子粗。
青山君只得把她變回蛇身,裝進袖口就要把她帶走,月姬死心眼,拚命從袖口裡鑽出蛇腦袋,對著金富貴喊道:“爹,救我,我要被這個壞蛋抓走了——”
竹片再次就比劃在了月姬的面前。
“你說誰是你爹?你再說一次。”蘇和香握在手裡的竹片嚇唬起月姬,那小蛇腦袋就縮回了袖口裡,委屈地發出嚶嚶聲。
青山君見狀,向金富貴走去,金富貴腳步一時沒站穩,後退時打了個踉蹌,扶住了木桌。
“本君的月姬喜歡你,你隨本君一起回去,變成貓兒和月姬一起玩耍。”
青山君抬眸,掃向那道袍穿得鬆鬆垮垮的雲奴。
“至於你,七日內,本君都不想見到你,你若是七日內踏入本君的領地,礙了本君的眼,本君連同你和你那臭道士師父,一塊兒連骨頭嚼巴嚼巴吃下。”
金富貴還在想這小道士怎麼面對青山君連個屁都不敢放,下一刻金富貴的后領子就被青山君拎過。
“咪咪,走。”
不是全天下的貓都叫咪咪啊!金富貴被青山君拉走,肢體上沒有抵抗青山君,順從地跟他走,可言語間還是忍不住想要糾正他。
金富貴尊敬地說道:“青大仙,我叫金富貴。”
“知道了,咪咪。”青山君照喊他咪咪不誤。
那加重聲音說出的‘咪咪’二字,頗有挑釁意味。
青山君就是要叫他咪咪,就喜歡看他那張胖臉充滿了不服但連一根指頭都不敢伸的模樣。
回去后,青山君拎著金富貴,讓他變回原身。
“我現在不想變,做人挺好的。”
金富貴本想維持著那一份渺小的尊嚴,可青山君給了他兩個選擇,他要麼自己變回貓,要麼就會被青山君打到變回貓。
照金富貴這不吃虧的性子,自然是從容選擇了前者,自行乖乖變成了貓,弓身伸了一個懶腰,趴在地上,甩了下金橘色的貓尾巴,抬頭沖面前的青山君討好般地喵叫了一聲。
被裝在青山君袖口裡的月姬看見那毛絨絨的金富貴,迫不及待從寬袖裡鑽出來,撲倒在金富貴身上,蛇身開心地翻滾在毛髮間。
這似曾相識對貓愛不釋手的景象,不禁讓青山君想到了蘇和香。
她摸金富貴這隻貓時,除了兩個貓蛋蛋沒摸過,其它地方都摸了。
青山君一揮衣袖,面前即刻就施法變出了一片立起來的湖面,水面豎直但未有水流出,照出了青山君與趴在貓背上打滾的月姬。
倏然,青山君恢復成原身,白色巨蟒纏過在貓背上的月姬,將她從貓背卷下。
“月姬,你瞧,你和誰長得像?”
那一面鏡湖,把叄者照得清清楚楚,這樣對比明顯下,再把那長毛的四條腿貓認成是她爹,青山君是真的認為這閨女太笨了。
這麼笨的蛇,若以後送到白婆婆身邊修鍊,都修鍊不出個結果,這樣蠢鈍,反招來同門欺負。
不如就讓她順其自然,做一條會生老病死的人蛇,讓她在他的庇佑下,無憂無慮過活。
金富貴都怕這笨蛋小蛇還要認錯爹,開口說道:“你這死腦筋的小蛇,一看青大仙就是你爹,你長大后,保准和他一樣粗,一樣長,快叫他爹,叫了,我便能脫身,快快離開了。”
早在蘇和香第一次讓青山君在月姬面前露出原身變成蛇,月姬就發現這條大蛇和自己長得一樣了,只是對他生出的親切感,沒有金富貴來得多。
在情感上,她傾向於金富貴是她爹。
可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認,青山君這條大白蛇才是自己的爹。
但她還是喜歡金富貴多一些。
月姬既沒叫青山君為爹,也沒否認青山君不是爹,她只是快速從青山君被卷的蛇身里爬出來,爬向了金富貴。
金富貴往後退,退到牆根都沒阻止月姬纏上自己。
白蟒的嘴,張開嘆了口氣,蜿蜒著爬行走開了,金富貴扭了扭被月姬纏住的貓身,說道:“笨蛋小蛇,快去安慰你爹,你爹傷心了。”
月姬將金富貴纏來又纏去,就是不肯追隨青山君而去,一定要黏著金富貴。
青山君藏了起來,蘇和香到處找他,最終還是在老地方房樑上找到了他。
房梁是烏色,他的蛇身跟著變成了烏色,纏在上面,將自己隱藏起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他的。
蘇和香搬來了梯子爬上去,站在搖搖欲墜不穩的梯子頂部,對躲在房梁縫隙里的青山君說道:“我近來肚子不舒服,小腹隱約發疼, 是不是我肚子里又有小蛇了?你下來,幫我瞧瞧。”
不可能這麼快又有小蛇了。
自從有了月姬后,在今後一年內,青山君都沒與蘇和香有再生蛋的打算。
他亦從白婆婆那裡要來了‘絕子丹’,無論是以蛇身,還是以人身與蘇和香行雲雨,只要在雲雨前吃下一粒‘絕子丹’,蘇和香便不會產蛋。
不過以防萬一,那個灰暗的蛇腦袋還是伸了過來,貼在蘇和香小腹上聽了聽。
又移開。
“沒有,你肚子里沒有蛋。”
青山君又縮回了房梁的角落縫隙里,靠近最裡面一片爛瓦片中,可以看見月姬和金富貴在花園裡玩得不亦樂乎,月姬纏在金富貴的貓身上,不斷喊著:“駕!駕!駕!”
“騎馬馬嘍。”
剛開始,金富貴還會強調自己是貓,後來糾正不過來,就隨月姬怎麼喊了。
笨蛋小蛇都把貓叫成爹了,將貓叫作馬,算不上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夜空就像被水洗透了,乾淨,明亮,不偏不倚在中央掛了一輪明月,還招來了幾朵黑雲相隨。
圍牆邊,雲奴試圖翻牆而入,一堆有著劇毒的眼鏡蛇全都立在圍牆下, 像一排排竹竿,莊嚴肅穆無聲地盯著坐在圍牆上的雲奴。
只等他躍下,它們就撲上去。
雲奴差點就沒看見它們,腿都伸了一條出來,一下看見那麼多條有劇毒的蛇在等著自己,他嚇出一身冷汗,遂把那條腿收了回去,不敢進入蔡宅了。
因他私自做主把月姬放出去一事,青山君是記恨上他了。
他想叫趙粉出來陪自己,可趙粉白日里痛快玩耍了一天,早就乏了,回到盆中埋在土裡,現出原身變回了一盆綠油油的牡丹,深深安眠了。
張元之站在牡丹旁,攬起了趙粉的一片枝葉嗅聞,不禁在心中感嘆自己那好徒兒,把這盤牡丹養得實在太好。
他對這牡丹,竟都動了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