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號旗用了游索,將大鐵環系祝四面遊船八隊,再分為八八六土四隊,隊有隊長。
但看中軍旗號,看金兵那裡渡江,就將號旗往那裡扯起。
那些游兵,搖櫓的,盪槳的,飛也似去了。
布置停當,然後在中軍大桅頂上,扯起一小小鼓樓,遮了箭眼。
到得定更時分,梁夫人令一名家將,管著扯號旗。
自己踏著雲梯,把纖腰一扭,蓮步輕勾,早已到桅杆絕頂,離水面有二土多丈。
看著金營人馬,如螻蟻相似;那營里動靜,一目了然。
江南數土裡地面,被梁夫人看做掌中地理圖一般。
那韓元帥同二位公子自去安排截殺,卻說宋軍水師各自準備那金邦兀朮晚間探營,卻險些遭擒,走回營中,喘息不定。
坐了半日,對軍師道:「南軍虛實不曾探得,反折了黃柄奴,如今怎生得渡江回去?」軍師道:「我軍糧少,難以久持。
今晚可出其不意,連夜過江。
若待我軍糧盡,如何抵敵!」兀朮聽得,就令大元帥粘沒喝領兵三萬,戰船五百號,先擋住他焦山大營。
卻調小船由南岸一帶過去,爭這龍潭、儀征的旱路。
約定三更造飯,四更拔營,五更過江,使他首尾不能相顧。
眾番兵番將那個不想過江,得了此令,一個個磨刀拈箭,勇氣土倍。
那兀朮到了三更,吃了燒羊燒酒,眾軍飽餐了。
也不鳴金吹角,只以胡哨為號。
三萬番兵駕著五百號戰船,望焦山大營進發。
正值南風,開帆如箭。
這裡金山下宋兵哨船探知,報入中軍。
梁夫人早已準備炮架弓弩,遠者炮打,近的箭射,俱要啞戰,不許吶喊。
那粘沒喝戰船將近焦山,遂一齊吶喊。
宋營中全無動靜。
兀朮在後邊船上正在驚疑,忽聽得一聲炮響,箭如雨發,又有轟天價大炮打來,把兀朮的兵船打得七零八落,慌忙下令轉船,從斜刺里往北而來。
怎禁得梁夫人在高桅之上看得分明,即將戰鼓敲起,如雷鳴一般。
號旗上掛起燈球:兀朮向北,也向北;兀朮向南,也向南。
韓元帥與二位公子率領游兵照著號旗截殺,兩軍相拒。
看看天色已明,韓尚德從東殺上,韓彥直從西殺來。
三面夾攻,兀朮那裡招架得住,可憐那些番兵溺死的、殺傷的,不計其數。
這一陣殺得兀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得敗回黃天盪去了。
那梁夫人在桅頂上看見兀朮敗進黃天盪去,自思窮寇勿迫,否則逼他死戰,我軍必須損折慘重,便將鑼聲響起,且收兵堵住水路.,原來這黃天盪是江里的一條水港。
兀朮不知水路,一時殺敗了,遂將船收入港中,實指望可以攏岸,好上旱路逃生!那裡曉得是一條死水,無路可通。
韓元帥見兀朮敗進黃天盪去,不勝之喜,舉手對天道:「真乃聖上洪福齊天!兀朮合該數盡!只消把江口阻住,此賊焉得出?不消數日,糧盡餓死,從此高枕無憂矣!」即忙傳令,命二公子同眾將守住黃天盪口。
韓元帥回寨,梁夫人接著,諸將俱來獻功。
奪得船隻軍器,擒得番兵番卒,不計其數。
元帥命軍政司—一紀錄功勞。
又將擒來番將盡數斬首,一齊號令在桅杆上。
是時正值八月中旬,月明如晝。
元帥見那些大小戰船,排作長蛇陣形,有土裡遠近;燈球火光,照耀如同白日。
軍中歡聲如雷。
韓元帥因得了大勝。
心內土分歡喜。
又感梁夫人登桅擊鼓一段義氣,忽然要與梁夫人夜遊金山看月,登塔頂上去望金營氣色。
即時傳令,安排兩席上色酒肴,與夫人夜上金山賞月。
又將羊酒頒賜二位公子與各營將官,輪番巡守江口。
自卻坐了一隻大船,隨了數只兵船。
梁夫人換了一身艷服,陪著韓元帥錦衣玉帶,趁著水光月色,來到金山。
二人徐徐步上山來,自有軍士報入寺中,早有僧官接出山門。
在路邊雙掌合什,請元帥夫人二位的安好,韓元帥卻未多看這僧官,梁夫人畢竟女人天性心細,聽得那僧官聲間清脆,不覺多看他一眼,這一看。
梁夫人卻是心中一動:「呀,好個俊俏的和尚」你看他「丰姿英偉,相貌軒昂。
齒白如銀砌,唇紅口四方。
頂平額闊天倉滿,目秀眉清地閣長。
兩耳有輪真衲子,一身脫俗是比丘。
好個妙齡聰俊風流僧,不讓世間秀才英傑士」。
這梁夫人正看時,不料那僧官卻也乖覺,早窺見夫人目光所注,不覺抬頭望一望夫人,不望尤可,但見這梁夫人容貌如何,也有贊雲「硃唇皓齒、明眸流盼、冰肌玉骨、細腰雪膚,身似婀娜腰若柳,娥眉杏目嬌俏生,三分嫵媚態、兩分銷魂容,正是年華仍在艷情女,一片春意欲述懷。
」那和尚見梁夫人如此風采,不禁早已魂飛魄引。
看得呆了。
夫人卻也察覺有異,卻怕元帥發覺,忙發聲道:「元帥,此去金山還有多遠」元帥卻不察有他,隨口道:「上方便是,不消一里多路。
」他二人介面相答,那僧官即便省吾,連忙前方引路,將元帥和夫人引進寺內。
進了方丈,韓元帥便問:「道悅禪師何在?」僧官稟說:「三日前已往五台山游腳去了。
」韓元帥便問:「你是何人」僧官答道:「小僧法號悟智,乃是道悅禪師門下弟子,師父不在小僧權且看守寺院.」韓元帥乃是豪傑性格,也不計較許多,但覺這悟智言語得體,態度恭敬也是欣喜,此時自有小僧奉茶,待茶已畢,韓元帥吩咐將酒席移在妙高台上,同夫人上台賞月。
悟智自在一旁待酒,卻說元帥與夫人對坐飲酒。
韓元帥在月下一望,金營燈火全無,宋營船上燈球密布,甚是歡喜,不覺有曹公赤壁橫槊賦詩的光景。
那梁夫人反不甚開懷,顰眉長嘆道:「將軍不可因一時小勝,忘了大敵!我想兀朮智勇兼全,今若不能擒獲,他日必為後患。
萬一再被他逃去,必來複仇,那時南北相爭,將軍不為無功,反是縱敵,以遺君憂。
豈可遊玩快樂,灰了軍心,悔之晚矣!」韓元帥聞言,愈加敬服道:「夫人所見,可謂萬全。
但兀朮已入死地,再無生理。
數日糧盡,我自當活捉,以報二帝之仇也。
」言畢,舉起連飲數杯。
拔劍起舞。
舞了一回劍,與梁夫人再整一番酒席,元帥不覺大醉,你道為何如此就醉了,原來那和尚早有心計較,適才奉上的卻是烈酒,韓元帥又是武將性子,品到這烈酒滋味,正中下懷,怎能不多飲數杯。
卻不知這酒好生厲害。
縱然元帥海量,也自酩酊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