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瑞雖然是盛年之姿,聲音卻很蒼老,開口說話時有一種長者諄諄教導的苦心意味。
左子修看著眼前師兄,並不回答。
小九兒也就乖乖閉上嘴,低頭看自己繡鞋上的小花。
“你倆還真是……”關瑞伸手捋了捋下巴,不禁笑道:“此地不宜閑談,不如去葛佬的藥房,也好看看小姑娘的病。”
藥房外,葛佬一身麻衣,正在揮鋤理葯。
他最先感到左子修的氣息,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抬,“青瀾仙尊從山下回來了?你先去屋裡坐坐,等我理完這片雜草換了衣裳就來。”
但下一瞬,他就察覺到了一絲久纏的病氣。
醫者仁心,他正想說又是哪個小可憐和那公主一樣遭罪,抬頭就看見低著頭,委屈巴巴的小九兒。
葛佬趕緊把葯鋤收了,隨叄人一同進屋。
“怎麼又回來了?青瀾仙尊也解不了你身上的天譴?快讓我好好看看。”葛佬急忙甩出一道細絲,纏在小九兒的手腕上。
“我……”
小九兒剛想解釋,葛佬眉頭一皺,沉聲呵斥:“別說話,放輕鬆,呼吸一緩一徐,來跟著我做。沒事啊,閻王爺都不敢從我手裡搶人。”
小九兒只能閉上嘴,看看關瑞那含笑的神情,再看看左子修冷冰冰的臉。
“左子修。”忽然,葛佬的臉色極差,他直呼青瀾仙尊的名諱:“伸手。”
左子修並未照做。
下一秒,葛佬解了小九兒的診線,直接伸手把左子修的手腕往桌上一按。咚的一聲輕響,動作很是粗暴。
“你下山做什麼去了?”葛佬只探一瞬,臉上的憂愁擔心就成了微怒。
左子修照實回答:“解天譴,沒解開。”
“我不是說這個!”葛佬怒聲道:“你們倆怎麼回事?”
小九兒嗚了聲,眨著眼睛,不敢說話。
“不是你。我是說,左子修你怎麼回事!”葛佬焦急道:“你喂她喝避子湯了嗎?”
避子湯。
這叄字一出,正在含笑飲茶的關瑞一口氣沒順上來,嗆了個半死。
小九兒很是懵懂地搖了搖頭。
嬤嬤沒教過她房事之外的事,她自然不知道避子湯是什麼,只曉得自己沒喝過湯。
左子修面色一沉,沒說話。
“你!”葛佬怒極反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當你這次下山也是奉天命盡人事?”
“她年紀小,不該有孕。”左子修解釋說。
“你還知道她年紀小!”葛佬一時氣急,顧不得禮義廉恥:“你就不是個疼人的主,不怕把她弄死?連避子湯都不知道弄,萬一她真有了身孕,九死一生都是輕的!”
說完葛佬直接沖門外招呼:“玄及,去煎一副避子湯送來!”
到這裡,小九兒聽懂了。
她輕撫了下自己的肚子,一張小臉紅得厲害。她把腦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場面一時僵滯,關瑞清了清嗓,重新提起笑說:“行了行了,你倆畢竟是成了婚的夫妻,這事也算情理之中。我來這裡,主要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你究竟準備怎麼安排這小姑娘?難不成真把她當個外門弟子?”
左子修面色如常,反問道:“哪個無名山弟子不是從外門弟子當起?”
“……”關瑞臉上的笑有些綳不住。
葛佬險些拍桌而起:“哪有讓妻子道侶做外門弟子的?怎麼,你要殺妻證道?”
左子修氣息一冷再冷,他目下空清,威勢極重。一時間,滿屋空寂。
“我與她不是道侶,她只是我在人間的妻子,既然入了無名山,我便一視同仁。若是為人間之事對她多加關照,反而是害了她。”左子修冷聲說:“我若與她舉合籍大典,她定會受真仙之詰,屆時灰飛煙滅。”
關瑞算是明白了。他與葛佬互相看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青瀾仙尊的確是仙尊,太仙了,所以他做的想的,都不是什麼人事。
“那小九兒是怎麼想的?”關瑞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小姑娘,溫聲道:“青瀾仙尊說他不要你了。”
“我……”小九兒不敢說話。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哭了。
在人間,她是公主,什麼都要得。
在無名山,他是仙尊,她是一個普通弟子,自然是不能高攀的。
她用力眨眼睛,握緊了拳,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說:“青瀾仙尊的意思是,我也得修鍊成那什麼真仙,才能和他合籍當道侶嗎?”
聽見小九兒這番話,關瑞微訝。
在左子修警告的凌厲眼神中,關瑞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想的很對。”
“那我就不難過了。”小九兒吸了吸鼻子,眼裡還是水盈盈的淚,卻仰頭笑道:“我會努力修鍊,早日修成真仙,到時候就和仙尊求道侶。”
“胡鬧。”左子修低聲呵斥。
“真是胡鬧!”葛佬也罵。他看左子修的目光很無奈,看小九兒的目光更是怨念,“你怎麼也跟青瀾仙尊一個性子!真就那麼直?”
葛佬說:“你們又不是為了互相採補修鍊才結道侶,合籍的事一萬年後再提也行。你倆結道侶的事,直接告訴大家一聲不就行了?既然山下都是夫妻了,來了山上卻不幫襯,怎麼,你們下山和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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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編推了,好耶,我更我更我努力更。
(說好的加更可能要0點后了,在寫了在寫了,魚魚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