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中的男子,喃喃自語著,不禁想起了那日妖皇消失前所說的那句話,以及那頗為值得玩味的眼神——“石不語公子,荷兒對你的依戀很深,還望你多加照顧”此刻想來,這句話之中,卻顯然帶著幾分別的味道…… 見他神色惶然,本意在於反駁的秀寧,也頗有些不忍,但為了自己的幸福著想,她卻仍然趁熱打鐵,挽著石不語的臂膀道:“爹爹!總之,你答應哥哥,日後如何對清荷,便如何對我……若是將來你與清荷一起,便不能少我一份!” 石不語怔了一怔,苦笑道:“想不到,你竟還記得此話!罷了,我允你便是,只不過,我與清荷終究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便是她不嫌棄,我這做人父親的,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秀寧撇撇嘴,似乎頗不贊同,但沉默片刻,她終究將這番話忍在心中,轉而閃爍著目光,幽幽道:“那卻未必!爹爹,不若我們來做個約定,若是清荷與你沒什麼,我便甘心只做你女兒,若是她……後面的,卻不用我說了吧!” “哪有這等約定的道理!” 石不語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連連搖頭否定。
只是秀寧始終抓著這點不放,纏了半日,卻終究叫人抵擋不住,只得隨意伸手,與她勾了一勾。
到得此時,秀寧卻忽的泡開了先前的話題,重又恢復到小兒女的痴態,倒叫石不語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這終究是小孩子的遊戲罷了!” 只當做玩鬧的男子,卻又何曾注意到,在勾手之後,重又恢復了笑顏的少女,在抹去淚痕時,目光中顯露出的那一絲狡黠…… “不敢勞煩宗友遠送!我等就此別去!” 與此同時,在穆崑山下,已順利通報了逆者訊息的凝寒、南蘭、漪靈一干人等,正齊齊躬身,向前來送行的憩塵子行禮。
大約兩個時辰前,從濱海匆匆趕至的她們,在進入穆崑山之後,立刻便遭到了一隊術宗門人的襲擊,這也足可見宗門如今的草木皆兵了。
好在憩塵子及時趕到,喝止了門徒,隨後在聽得凝寒略微吐露此行的目的后,急急領著她們回到宗門。
鈞鴻子此日卻正在閉關修行中,憩塵子見得事機重大,也顧不得什麼禮儀門規,徑直闖了進去,將愕然不已的師兄揪了出來。
片刻之後,數百年來從未響起過的震天鍾驟然發出了巨響,聞訊的十餘名長老,齊齊放下手頭的一切雜事,急急趕入參見宗主。
這種情形,倒叫不明內情的諸多門人紛紛猜測,議論不止。
而達成通報之事的凝寒等人,便於此時告辭離去,打算前往西原與石不語彙合。
感念她們報訊的恩德,鈞鴻子特命憩塵子率著十餘名弟子一路相送至山下,這對久已衰微的御獸宗而言,卻是難得的禮遇了。
不過,雖說送行,但憩塵子的心思卻有大半放在山上,此時聞言怔了片刻,方才恍惚應道:“不敢!宗友請便!今日之事,我宗必有厚報!” 凝寒知他心思已不在此,當下也不說破,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禮,旋即領著南蘭幾人,沿著積雪頗深的小徑離去,不消片刻,便已消失於雪塵之中。
而幾乎在她們轉身離去的同時,便已急不可待的轉身而去,揮動袍袖,須臾間便已消失于山路上。
幾名門人見狀,均是心頭生疑,彼此對視一眼,緊緊跟隨在後。
他們離去得如此匆忙,卻未曾留意到,呼嘯的風雪聲中,正傳來微弱的嘎然之聲,那聲音,便彷彿一具重物,正踩在厚厚的積雪之中…… 半晌過後,重新踏入議事堂的憩塵子,卻因了眼前這火暴的一幕而微微驚愕。
出塵、凈塵二人一同坐於左側,滿面漲得通紅,卻正在與右側的幾位長老,激烈辯駁著“逆者一事”的可信程度。
而眼見憩塵子入內,那位獨坐上方、面色凝重有如萬年玄冰的鈞鴻先生,已微微抬起頭來,沉聲道:“師弟,你來得正好!此事依你看來,真假如何?” 不用細問,便也知道他所說的“此事”究竟是指什麼。
憩塵子微微行了一禮,不顧出塵、凈塵二人投來的求援目光,沉吟道:“師兄,依我看來,此事怕不是空穴來風!” 鈞鴻先生微微頜首,還未開口,那出塵子已搶先插話道:“師兄,此事不可大意!音、文、心、念、御獸幾宗與我等對敵數年,勢有不逮!如今見得事機不妙,便誑稱逆者挑撥,以圖休養生息,這分明是緩兵之計!” 他如此推理,倒也並非全無道理,鈞鴻先生怔了一怔,顯然有些猶豫。
憩塵子卻不慌不忙,顯然在路途中便已想好了方案,當下應道:“師弟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此事終究大意不得!依我所見,不若遣人入揚洛城一行,探探那楊廣的究竟,此外,濱海的宇文來呼,或也可派人去見上一見……” 聽他說得如此周密,出塵、凈塵二人倒也無話可說,實際上,他們雖然極力反對,但捫心自問,卻也對這事信了四、五分,只是因為與音、文等宗結怨頗深,有些不甘心罷了。
而此時,見得眾人再無異議,鈞鴻子略一思索,便即沉吟道:“既如此!憩塵師弟,便由你往揚洛走上一遭!此行只為試探,卻莫要多生他事!” 憩塵子微微頜首,當即領命,頓了頓,卻又言道:“師兄,聽聞蘇陽、金提那面,正欲起兵再攻西原。
我以為,當命人前去,令他們暫停戰事,以免中了逆者的詭計!” 鈞鴻輕輕點頭,思索片刻道:“你說得極是!那麼,便由出塵前往蘇陽報訊!” 蟄伏卷 第425章 滅門 聽得鈞鴻報出自己的姓名,出塵子已立起身來。
只是此時,鈞鴻的吩咐卻忽的一滯,旋即微微側首傾聽,似乎察覺到堂外傳來的一些奇異聲響。
憩塵幾人的修為比他低上幾分,卻未能有所感應,此時不禁問道:“師兄,可有什麼……” 話音未落,便聽得一聲慘呼遙遙傳來,驚動四面。
眾人聞聲大驚,齊齊躍起身來,在鈞鴻帶領之下奔向門口。
只是才一出門,便見一名門人驟然奔來,左臂齊根而斷,渾身一片血跡,喘息呼道:“宗、宗主!山下忽的闖上許多殭屍,外圍弟子已然……已然……” 話音未落,這門人已身軀一震,雙目驟合,陡然倒了下去。
鈞鴻吃了一驚,揮袖將那門人輕輕托起,卷至自己身旁,旋即將一道元力送入其體中。
而出塵、凈塵二人,已顧不得詢問情況,徑直駕起元器飛騰而出,朝著廝殺聲漸漸響起的半山腰飛去。
而被元力所激,那昏厥的門人登時低哼一聲,幽幽醒轉,待到望清面前的面容之後,他先是迷茫,而後視力的抓住對方的袍袖,急急呼道:“宗主!那些殭屍好生厲害,我等元術,竟然不能……” 鈞鴻子微微皺眉,低聲喝道:“慌什麼!仔細講來,那些殭屍生得何等……恩?等等!你不是……” 他的猛然察覺,卻已晚了一步。
在這句驚呼出口的同時,在憩塵子與幾位長老反應過來之前,立於原地的鈞鴻子已如同斷線風箏一般,驟然倒飛出去,生生撞在了大堂的樑柱之上。
而一擊得手,方才那位生機虛弱的門人居然毫不迴避,任由憩塵子的掌力重重擊在身上,將其化為一團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