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突然的偷襲命中,這位已踏入宗師境界的術宗宗主,卻在片刻間損耗了六七成的功力,受創頗重。
只是此時,卻不是惋惜的時機,在吞服數顆丹藥后,他強撐著立起身來,駕起元器,向著半山腰驟射而去。
憩塵子與幾位長老對視一眼,急忙緊隨其後,將鈞鴻緊緊擁裹在中央。
眾人面色陰沉,心中皆知,今日之事,已關係到宗門的存亡。
若是不能擊退這些有備而來的逆者,只怕等待著術宗的,便是從未有過的滅門之禍…… 然而,即使已有了如此嚴峻的打算,但在望見山腰的血腥場面時,以鈞鴻為首的眾宗士,仍然難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幾乎是場一面倒的戰鬥,不,那簡直應該稱為單方面的屠殺…… 三千銀僵數人一組,列成千餘小隊,以集結的力量攻向術宗弟子,往往數招之間,便以遠近相雜的爪刃、紫芒,迅疾擊倒對方,絲毫不做過長的糾纏。
而一旦遇上棘手的宗士,他們便在剎那間展開骨翅,分散飛舞,叫對手無從追擊,而到得安全地域之後,卻又重新集結成小隊,攻向下一個目標。
實際上,若是單以個體而言,這些宗士並不弱於銀僵,但事起倉促之間,他們根本便未想到,竟會有人膽大妄為到進攻本宗的山門,以至於在交鋒的一柱香工夫內,便潰敗後退,大損士氣。
而更糟糕的是,宗門弟子大多習慣了以術法遠攻,又缺乏集體合作的意識,又如何是這群禁軍出身、而又與術法天生相剋的銀僵的對手。
便在鈞鴻等人抵達此地之時,在銀僵井然有序得如同軍隊一般的攻擊之下,術宗的四千餘名門人,早已折損將半,屍橫遍野。
而其流淌的赤血,甚至染紅了白血皚皚的山間平地,將這素凈的世界,化為猙獰可怖的地獄…… “退後!” 好在此時,先期趕到的凈塵、出塵二人,已借著聯手施放的冰雪之術,將步步進逼的銀僵隔離開來。
而得了喘息機會的他們,便如此大聲呼喝著,將散亂的弟子聚集在一處,沿著冰滑的山路,徐徐退向位於山峰上的宗門…… 只是,那些銀僵,又怎肯放棄這唾手可得的獵物。
眼見瀰漫的冰雪遮擋了視線,尖銳的嘯聲忽在僵群中驟然響起。
彷彿受了這嘯聲的指揮,千餘銀僵忽的齊齊振動骨翅,飛騰升空,下一刻,從他們的獠牙中灑射而出的紫芒,已彙集成巨大的光柱驟射而出。
凈塵、出塵二人面色微變,雙掌互抵,率著數百門下弟子齊齊催動元訣,積聚在他們面前的雪浪騰空而起,便如高約十餘丈的巨牆一般,迎向撲面而來的光柱。
這聯手施展的雪盾之術,在數年前曾經抵擋過千餘妖靈的妖丹轟擊,眼前的光柱雖然來勢洶洶,卻也未必勝過當日的一幕吧! 只是,他們似乎忘記了,逆者的紫芒,卻是天生克制術法的。
當這紫芒不過一道、兩道時,它的威力或許無法體現,但當它們彙集了千人之力時呢?原本略微顯露的優勢,在乘以一千倍之後,又會怎樣? 結果,是很明顯的。
在眾多宗士的微笑凝固消失的同時,驟射而過的紫芒只停滯了片刻,便已穿越了元氣充斥的雪牆,搶在眾宗士反應過來之前,轟入了人群之中。
剎那之間,雪塵爆揚,堅固的山石亦在巨大的轟擊之下驟然震動,而身當其沖的數百宗士,幾乎在奔逃的念頭產生之前,便已身形粉碎,化為了這血色洪流中的一分子。
慘呼聲中,那千餘銀僵似乎也已消耗了全部的力量,從半空中重重墜下。
只是與它們的疲憊形成對比,按兵不動的兩千銀僵,忽在此時齊齊長嘯一聲,踐踏著腳下的屍塊血河,如同銀色的洪流一般,湧向呆若木雞的宗士們…… “爾等安敢如此!” 眼見銀色的洪流便將吞沒一切,駕著紅光從堂中趕至的鈞鴻子,不待穩住身形,便已驟然大喝一聲。
雷霆般的怒吼聲中,他的雙手結成羅網之勢,在虛空張了數張,下一刻,本已漸漸止息的暴風雪,忽的驟然加大…… 伴隨著呼嘯的風聲,覆蓋在地面上的積雪被盡數席捲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龍捲一般的造型,直逼數千銀僵而去。
百餘只衝陣在前的銀僵,只來得發出一聲驚嘯,便已被雪龍捲入其中,碾為粉末。
饒是如此,那勢大之極的暴雪龍捲,仍然沒有停留的意思,在鈞鴻子的遙遙操控下,它以無法判斷的軌跡,在銀僵群中橫行掃蕩,只是數息之間,便已將數百強橫的勁敵化為子虛烏有。
到了此時,那些銀僵便連奔逃也是不濟,又哪敢談什麼進攻宗士…… “這、這便是宗師的實力么?” 跟隨著鈞鴻子身後的憩塵子,輕輕的暗嘆一聲。
這數年來,因了一宗之主的關係,鈞鴻子坐鎮後方,極少親自出手,即便出戰,也只是輕描淡寫間便已克敵。
若不是今日宗門存亡在際,又有能料想得到,宗師與普通宗士之間,竟會存在著如此懸殊的差距? 旁的不說,單單這眼前的暴雪龍捲,若是尋常宗士合力,或許也能施展得出,但要象鈞鴻子這等將之維持許久,更借著元力操控自如得如同兵刃一般,卻是尋常宗士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如此看來,今日此事,卻有了轉機……” 想到此處,憩塵子不禁微微鬆了口氣,他眼下唯一擔憂的,便是師兄從方才起便一直壓抑著的傷勢,是否會不合時宜的爆發出來…… 他的猜測,並沒有全錯。
事實上,此時若有人近距離的觀察鈞鴻先生,便會察覺到他面上的肌肉扭曲與膚色的慘白。
這位一宗之主,幾乎是在以自己所剩的全部元力來進行一場賭博,賭自己能夠在昏迷之前,藉助暴雪龍捲的威勢,將這批只在典籍中記載過的銀僵盡數剿滅。
如若不然,今日在場的術宗門人,恐怕便沒有一人,再能平安無事的踏下穆崑山了…… 他略一分神,手中元訣一松,那勉強聚集起來的暴雪龍捲,頓時散了幾分。
鈞鴻子微微一驚,急忙收攝心神,重又去控制那龍捲。
只是此時,卻忽聽得上空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淡淡響起,帶著幾分寫意:“鈞鴻先生端的是好手段,中了我的傀儡一擊,竟還能支撐到此時?佩服!佩服!”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齊齊變色,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去。
在半空之中,抱臂而立的雨晴,正以笑吟吟的面容,望向下方的諸人,而他微微眯起的細哞中,泛出的卻是帶著凶兆的鋒芒…… “保護宗主!” 剎那的寂靜過後,憩塵子幾乎是嘶吼著,撲向了鈞鴻子。
而幾名術宗長老,亦已齊齊發動,射向似乎毫無動手之意的雨晴…… “蠢材!” 伴隨著一聲低低的笑罵,風雪撲簌的虛空中,忽的金光閃動,下一刻,十餘名淡如薄紙的精怪已憑空閃現,只是剎那的交錯而後,堪堪撲至雨晴身前的幾名長老,已如被截斷的紙人一般,從中分為兩段,驟然墜落…… 蟄伏卷 第426章 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