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998節

啊?!秦林驚道:“他來這裡?” 按照秦林的想法,曾省吾可以在王國光府邸密議,可以召集江陵黨眾幹將,也可以干別的事情,他膽大心狠不亞於自己,又身為兵部尚書,手底下頗有點不為人知的力量,某些事情做起來是很方便的。
但曾省吾最不應該的,就是來找自己,因為在這裡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徐文長苦笑了一笑:“看來,曾省吾也只是將信將疑啊,我們恐怕不能阻止張四維了。
” “我去找他!”秦林急得滿頭冒汗,轉身就走,出了門騎上踏雪烏騅,潑拉拉四蹄翻飛一溜煙跑了,陸遠志、牛大力等官校弟兄都追不上他。
歡歡喜喜迎出來的徐辛夷撲了個空,睜著一雙杏核眼,跺了跺腳:“哼,東廠督主,虧你想得出來,真要做那個,叫本小姐怎麼辦?真是笨得要命哪!”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七八七章 一步之差 正如徐文長所料,曾省吾接到秦林的消息之後反覆思忖,始終將信將疑,這才又到秦林府上守候,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想著眾位江陵黨同僚將會在潘晟府上相聚,他只得匆匆離去。
怪不得曾省吾,他確實和秦林一塊辦了薊遼總督楊兆貪腐巨案,深知秦林的本事,又很清楚張居正對秦林的欣賞,但張四維畢竟在過去的整整十年裡,都是堅定不移的江陵黨幹將,甚至是張居正在內閣的左膀右臂,就算此前曾省吾也覺出了幾分端倪,可哪裡就能妄下斷言呢? 但是,這時候恐怕潘晟已經在寫辭去大學士的奏章,眾位同僚也在討論今後以張四維掌舵的前進方向了吧!到底該怎麼辦呢…… 曾省吾心中焦灼,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潘晟府邸。
正如他所料,申時行、王國光、張學顏、李幼滋、王篆等江陵黨幹將濟濟一堂,熱烈地討論著今後的方向。
王篆信心滿滿,大聲道:“潘兄雖然不幸去職,仍然掌禮部科舉取士之權,鳳磐兄頂上首輔,申閣老鼎力相助,過些天在下或者余有丁也入閣,略效綿薄之力,一定會讓老師的遺願變成現實,開創萬曆朝的中興盛世!” 李幼滋也道:“以前總覺得鳳磐賢弟有些格格不入,現在想起來,倒是在下沒有推誠置腹……” 因為潘晟寫辭去首輔大學生的奏章,張四維就沒來,免得好像他催逼著潘晟辭職似的,不過他人沒在這裡,江陵黨的諸位大臣仍交口稱讚,尤其是為人質樸的王篆。
曾省吾心中十分焦灼,本來以理智和與張四維十餘年的交情看,他最多只是有點心眼多而已,秦林的說法並沒有證據;可要是不把秦林的話說出來吧,心中又實在不安得很,好像大錯即將鑄成。
終於他忍不住了,看看這裡都是江陵黨實打實的股肱心腹,便驅走了僕人和丫鬟,親手關上了花廳的大門。
“曾老弟,你……你這是做什麼?打劫么?”王國光開個玩笑,自己先呵呵笑起來。
可看到曾省吾嚴肅認真的神態,眾人就知道不是開玩笑了,就連奮筆疾書的潘晟也停下了筆。
曾省吾咬了咬牙,朗聲道:“諸位老先生聽我一語,張四維可能有問題!有消息說他和嚴清為首的舊黨交往,恐怕將不利於新政!” 什麼,你沒吃錯藥吧?王國光、李幼滋等人大眼瞪小眼,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王篆忍不住道:“曾兄你不是開玩笑?你在哪裡,聽什麼人說的?” “我、我不能說出來。
”曾省吾臉色紅了一紅,嘴唇動了兩下,又問道:“難道,你們就沒察覺到幾分端倪嗎?往日太師在的時候,在下就覺得張四維有點陽奉陰違,恐怕他對太師、對新政的態度,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是,張四維確實和太師有過不同意見,但也只是小處爭執,大處他從來沒有違拗過啊!”王篆不服氣的辯道,想了想,又說:“張四維是太師提拔進內閣的,就像我們都曾經蒙受太師恩德一樣,難道太師的眼光還會有錯嗎?” 此言一出,眾人連連點頭,張居正十年間執掌朝綱,幾乎所向無敵,而且扎紮實實的開創了萬曆朝頭十年的中興局面,這是任何人無法否認的,要說張太師看錯了人,竟被張四維蒙蔽,江陵黨眾幹將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理智上,都無法接受。
張學顏皺了皺眉頭,放緩了語氣:“老曾,不是咱們信不過你,如果突然有人告訴我們,說你其實是舊黨安插在我們中間的內線,我們也是一樣不會相信的。
你究竟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說出來,咱們參詳參詳。
” 曾省吾臉紅了紅,狠狠地咬了咬牙,乾脆豁出去了:“是秦林告訴我的!” “呃……”江陵黨眾大臣全都傻了眼,半晌之後,王篆哈哈大笑:“曾尚書真是、真是……唉讓下官說什麼好呢?太師生前,就常說秦某人三句話裡頭沒半句真的,從來胡扯白賴,他的話也能當真?” 曾省吾終究有些不服氣:“秦林審陰斷陽,都說他神目如電,想必是有了證據,才敢這麼說的。
” “三省賢弟,我們不是信不過秦林。
”張學顏搖著頭,把曾省吾按在椅子上,笑道:“辦案是辦案,朝廷大事是朝廷大事,秦小友為人是極好的,但畢竟才二十來歲……” 文官最講科分資歷,我是萬曆五年丁丑科的,你是萬曆八年庚辰科的,我就是老前輩,你就是末學後進,大明兩百年間一以貫之。
像秦林年紀輕輕,又是錦衣武臣,雖然辦了很多的案子,替朝廷立下赫赫功勞,也頗受江陵黨眾大臣看重,但涉及到朝政大事,眾位大臣依然不認為他有參與的資格。
張居正是江陵黨首領,他的幾個兒子就差了一層,張居正也只是培養張敬修幾兄弟而已,著眼於十年二十年之後,現在就讓張懋修來做江陵黨魁首試試看,王國光、曾省吾能聽他的? 兒子尚且如此,女婿就更差了一層,畢竟在這時候大部分人心目中,女婿終究是外人,何況秦林這傢伙,娶相府千金似乎還是靠耍賴…… 這也是張居正臨終時,對真正中意的繼承人秘而不宣,讓秦林謀篇布局於十年之後的原因吧!老泰山心裡很清楚,現在就讓女婿接掌江陵黨,不過是讓江陵黨立刻分崩離析而已,他是江陵黨的魁首,不是江陵黨的皇帝,眾人以志同道合相交,也絕非他的臣子和奴才。
曾省吾被眾位故交說的啞口無言,他本來就將信將疑,心中疑竇難消,忍不住說出來而已,見眾位故交都十分篤定,便也不再堅持意見,只是心頭好像總壓著一塊大石頭,感覺極不舒服…… 秦林在街面上問巡街的錦衣官校,知道曾省吾去了潘晟府邸,快馬加鞭趕了過去。
他騎在高頭大馬的背上,騎得高看得遠,離著還有一里把路,就看見潘府中門大開,眾位部閣大臣辭別而出,乘上轎子四散離去。
秦林趕緊又加了幾鞭子,曾省吾坐著轎子正往這邊走,被他攔了下來。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