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936節

做御史的撈不到什麼錢,何況他為人還算正直,也不會想到去撈錢,身為巡按御史就圖個名聲,名聲將來亦可變成官位,是清流官員頂頂在乎的了。
作為巡按,還有什麼比扳往本省巡撫更加出名呢?等朝廷讓吳善言滾蛋的聖旨一下,張文熙就會聲名鵲起。
“多謝、多謝秦少保秦夫人相助!” 張文熙感激涕零,忽然神色尷尬,想做什麼又下不定決心似的,嘴唇囁嚅幾下終於沒再說什麼。
張紫萱修眉微皺,正待激他兩句,秦林悄悄朝她擺擺手,又朗聲道:“吳善言這種狗官,早一天倒掉就是浙省軍民的福氣,張巡按還是快快回去,早點把奏章發往京師吧。
” 張文熙如蒙大赦,吭吭哧哧了兩句,終於告辭離開,走的時候腳步分外猶豫,叫熟悉以腳步形態分析行為人心理狀態的秦林看了,心頭格外的好笑。
“讓小妹激他兩句,說不定就拜入秦兄門下了。
”張紫萱撇撇嘴,心說我的夫君是何等人物,難道還不配做你張文熙的恩主? 秦林輕輕撫著她的玉背,戲謔地笑道:“為夫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這話,可有點一語雙關哪,貌似某位相府千金,就是秦林這傢伙在長江里釣到的吧。
張紫萱頓時霞飛雙頰,一把將他推開:“釣魚,你去釣那位東海美人魚吧!她是鐵定會上鉤的。
” “誰在背後搬弄是非啊?” 金櫻姬笑嘻嘻地走過來,媚態逼人的眼波在張紫萱身上打轉,彷彿她剛才和秦林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青黛很小大人地道:“好了啦,金姐姐和張姐姐見面就要爭,真是小孩子脾氣!” 徐辛夷絕倒,不知道這裡究竟誰才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脾氣? 她們是聽說張文熙走了,才結伴過來的。
秦林看見金櫻姬,就突然想起來了,雙手捧著茶水遞過去:“金宣慰,下官這廂有禮了,一碗茶清情意重。
” 金櫻姬接過茶一飲而盡,眼圈就微微有點發紅,和秦林京師一別,又多久沒見面了,見面就恨這賊忒兮兮的偷心小賊,不見面吧,又怪想他的。
“說罷,你這傢伙突然獻媚,鐵定沒安好心!” 金櫻姬翹翹的小嘴兒一撇,沒好氣地道。
“哪裡哪裡,下官真是誠心誠意的呀。
”秦林陪著小心,不過在金櫻姬胸有成竹的戲謔笑容之下,終於吃不住勁兒:“好了啦,是想向五峰船主借支一筆錢,暫時頂住軍餉,那些浙兵太窮啦,等朝廷的辦法出來,哪裡還得及?恐怕都要餓死人了吧!” “就知道你這小沒良心的,一定打這鬼主意……妾身連人都是你的,一點錢又算什麼?” 金櫻姬大膽的說出口,瓜子臉兒就變得紅彤彤的了。
“好啊!”青黛拍著手,哈哈大笑。
徐辛夷和張紫萱卻有那麼點兒酸不溜丟的,“哼,好久不見,今晚就由你應付秦林吧,這段時間啊,他是越來越厲害了……”第五卷 【縱橫四海】 第七四〇章 頭號紅小生 金櫻姬果然大手筆,第二天上午起床,她就寫了張字條交給親信丫鬟,讓權正銀提取紋銀五萬兩,十口大銀箱,每口都得用四名壯漢抬著,嘿喲嘿喲喊著號子抬到了欽差行轅。
權正銀要替五峰船主爭臉,吩咐手下掀開箱蓋兒,頓時白花花亮閃閃的一片。
“金小妖真有錢啊!” 張紫萱和徐辛夷都很感慨,江陵相府和南京魏國公府也算有錢的了,可要麼存在錢莊,手上拿的是會票、庄票,要麼變成了田地、珍寶,要隨時拿五萬現銀子出來,恐怕也為難得很。
金櫻姬淡掃蛾眉,瓜子臉紅暈未褪,昨夜的溫存廝磨讓她越發柔媚如水,挽著秦林胳膊低聲道:“小冤家,你可滿意了?” “我怎麼有種被富婆包養的感覺?” 秦林摸了摸鼻子,很有些納悶。
金櫻姬笑得花枝亂顫,水蛇腰都快顛斷,掐了他一把:“那你這小冤家呀,一定是身價最高的頭牌紅小生啦。
” 那可不是,所謂千金買笑,秦淮河上頭牌花魁,身價不過千兩銀子,秦林一夕之歡就值五萬銀子,如果叫秦淮河上天香閣的魯翠花魯媽媽曉得了,恐怕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打著淮揚土話叫一句:“乖乖隆的東,嚇殺人哉!” 羅木營官兵四萬五千,每人月餉才九錢銀子,哨官以上各級軍官的餉銀略高,五萬銀子正好是九大營官兵一個月的軍餉。
直接拿去羅木營發放?絕對不行!軍隊是朝廷的軍隊,你私人拿錢發軍餉,是不是要結交軍心圖謀不軌啊?勾結外藩、私放軍餉的罪名就在前面等著呢。
擱洪武年間,沈萬三先捐錢修城牆、又提出助餉,結果立馬就被朱元璋抄了家,萬曆年間雖然沒那麼嚴苛了,可秦林身份敏感,也犯不著給一干政敵留下口實嘛。
按照張紫萱的建議,秦林還得走浙江官場的路子,按朝廷經制流程把餉銀髮下去。
秦林滿臉無奈,靠,老子拿自己的錢助餉,還得去看那群狗官的嘴臉,真他媽不爽! 不過轉念一想,張文熙的彈劾奏章這時候已經在路上了,吳善言的巡撫寶座也坐不幾天啦,咱這趟全當去看笑話吧。
巡撫衙門距離欽差行轅也不遠,秦林騎著馬慢慢兜過去,街面上百姓見了紛紛叩拜,士紳也作揖行禮,感念他平息昨日那場一觸即發的兵亂,免了杭州百姓一場大難。
公道自在人心,秦林心情好了許多。
秦林昨日拂袖而去,吳善言完全沒料到他會再次登門,聽說來意之後,這位巡撫揪著鬍鬚故作為難:“秦少保,本官似乎不便說您越俎代庖,但兵餉實在足額發放的,唯浙兵刁頑,所以故意鬧事而已。
” 明明秦林都肯借出自己的錢發餉了,吳善言還故意刁難。
昨天秦林一怒而去,吳善言就知道要糟,秦林手段強、靠山硬,自己的烏紗帽大概是丟定了,乾脆來個事事不配合,也看看秦林的笑話,趁還坐在浙江巡撫位置上,給他找點不痛快。
秦林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地道:“吳中丞,別以為你丟官丟定了,就和本官耍賴!要不要本官查查你有沒有貪贓枉法?” 吳善言拈著鬍鬚嘿嘿地笑:“本官一清如水,除了官俸和禮尚往來之外一毫不取,秦少保只管查去。
” 秦林咬了咬牙,遇到吳善言這條癩皮狗,還真不好下口。
出京時就調了沿途各省主要官員的履歷密檔查看,吳善言這廝是實打實的昏官、庸官,但卻夠不上貪官,除了昏聵愚頑,另外找不到他什麼把柄。
吳善言是嘉靖年間兩榜進士出身,資格老、腰把子硬,昏聵失察的罪名最多革職,只要不扣“永不敘用”的帽子,說不定幾年一過就又保舉起複了,只要把現任浙江巡撫的位置看淡點,他就一點也不怕秦林。
“媽的,老子豁出去了!” 秦林也不廢話,連招呼都懶得和吳善言打了,氣沖沖地走出巡撫衙門,就吩咐陸遠志、牛大力:“弟兄們,把咱們抬來的箱子蓋兒都打開!”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