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張公魚直接噴了,嚴清夠毒的啊,徐辛夷這麼個大姑娘要打一百大板、流放三千里,秦林的面子往哪兒擱?嚴清這老東西,也是個軟刀子殺人不見血的角色啊! 拔合赤愣了愣,乾笑起來:“好,流放三千里也成,就流放到咱們草原上來,否則絕不善罷甘休!” 徐辛夷氣得腮幫子鼓鼓的,就待和拔合赤爭吵,還是金櫻姬拉了拉她,又指了指秦林,意思是叫她少安毋躁,一切由秦林做主。
處罰這麼重?秦林聽了嚴清的話就有些吃驚,後世普通的交通事故,如果沒有酒後駕車或者肇事逃逸之類的惡劣情節,造成一人死亡的,並且肇事者違章,負事故的全部或者主要責任,將會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然而明朝的法律相對嚴厲得多,不分是否違章駕駛,也不管主要責任次要責任,只要撞死人,一律一百大板加流放三千里。
秦林破案的辦法一套一套的,但大明律沒花心思去記,身邊有徐文長還用費那勁兒? 本來準備用馬蹄印跡來證明徐辛夷並沒有違章,不負事故責任,從而替徐辛夷辯護的,現在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得另闢蹊徑。
秦林沉思默想,張鯨、嚴清、劉守有這幾個就會錯了意,一個個幸災樂禍。
你不是能破案嗎?現在這起案子,就算開脫了徐辛夷故意撞死人的罪名,誤殺總跑不了,莫說流放三千里,打一百板子就夠丟臉,看你姓秦的還有臉待在京師? 他們根本沒想到秦林已經隱隱約約抓到點什麼,拿著供詞翻看,眉頭皺了起來。
照說,黃台吉用自己老婆一條命來陷害徐辛夷,這麼做實在太匪夷所思,不過,正好是德瑪夫人被撞死,真的沒有貓膩嗎? 偏偏張鯨、劉守有幾個自以為得計,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聒噪,惹得秦林心煩:媽的,幾張鳥嘴,真想拿糞給他堵上……對了,原來這裡有鬼! 秦林腦中靈光一閃,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里已是精光湛然。
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六一一章 設套給丫鑽 黃台吉正假模假樣地擦拭著眼淚,就發現秦林炯炯有神的目光已經牢牢的釘在自己臉上,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突。
“黃台吉,古爾革台吉,拔合赤……”秦林的眼神從他們臉上一個接一個的掃過,彷彿從心靈的窗口查探著他們內心的隱秘。
三人都覺得極不舒服,竭力瞪著眼睛做出不甘示弱的樣子。
秦林哈哈一笑:“根據黃三蛋的口供,事發時你們都在馬路對面的綢緞鋪子里,那麼事發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們能不能說一說?” 黃台吉舉起袖子擦了擦勉強擠出來的幾滴眼淚,哀聲道:“都說京師的裁縫手藝好,我們就在斜對面的鋪子選綢緞,準備做幾身好的袍子帶回草原,德瑪她要去對面的官茅房,唉,只聽得得兒得兒蹄聲響,來得飛快,我心裡就是一緊,果然嘭的一聲大響,德瑪、德瑪她就……” 說罷,黃台吉泣不成聲,充分表現了痴情丈夫對妻子的一片摯愛,直可叫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古爾革、拔合赤齊刷刷地點頭,表示附和。
“好,很好,勞煩你們在這份口供上簽字畫押……”秦林笑眯眯地招招手,一名錦衣校尉就把記錄的供詞拿了上來。
“這……”黃台吉等人沉吟著互相看了看。
“難道諸位剛才的供詞有假?”秦林笑嘻嘻地將他一軍。
形格勢禁,黃台吉也不能露怯啊,選個會漢文的手下把供詞逐字逐句念了遍,覺得沒什麼問題,他們這才脖子一梗:“畫押就畫押,咱們難道還怕了你這狗官?” 敢罵我丈夫?徐辛夷雙手叉著小蠻腰,氣憤難平的想爭辯,護短可是徐家兩百年傳承家風呢,別人罵了秦林,比罵她本人還要惹她生氣。
秦林卻只是笑笑,吩咐陸胖子把畫了押的供詞收起來,還朝徐辛夷擺擺手,意思是叫她不必動怒。
奇怪了,秦林從來佔便宜不嫌多、吃虧半分不讓,怎麼被黃台吉亂罵,居然混若無事? 徐辛夷杏核眼眨巴眨巴,茫然不解。
金櫻姬附到她耳邊低語:“我猜呀,剛才夫君多半已經叫黃台吉吃了個大虧。
” 是了!徐辛夷點點頭,也覺得沒錯,雖然不曉得秦林到底使了個什麼計謀,但看他那副賊忒兮兮的壞笑,就知道黃台吉鐵定上了他的惡當。
黃台吉、古爾革和拔合赤也心頭惴惴,覺得剛才的供詞沒什麼問題,可為什麼秦某人一副小人得逞的奸笑? “唉……”秦林裝模作樣的嘆口氣:“看來口供上是找不到什麼線索了,現在必須檢驗屍身,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 黃台吉立馬一蹦三尺高,聲嘶力竭地叫道:“不許你碰我的德瑪,狗官,就是你老婆害死了德瑪!” 秦林似笑非笑地瞧著黃台吉:“不準本官檢查,難道你心頭有鬼?如果我說,德瑪在撞上徐氏的奔馬之前,就已經死了呢?!” 黃台吉、古爾革台吉和拔合赤同時身子一震,意味深長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忽然三人同時大笑:“荒謬,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盡可以讓你檢查,要是查不出來,連你這昏官一起抵罪!” 這三位自信滿滿的讓開道兒,放手讓秦林檢查,完全有恃無恐。
“且慢!” 秦林聞聲回頭,出聲的是刑部尚書嚴清。
“秦將軍固然明鏡高懸,但正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為了取信於人,還是讓咱們刑部的高手和秦將軍一塊兒檢查吧!” 嚴清說罷,昏花的老眼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狡詐,彷彿在說:哼哼,姓秦的你想暗中做手腳嗎?老夫盯死你! 好個老匹夫秦林心中暗暗罵了句,皮笑肉不笑地道:“嚴老尚書倒是替下官想得周到,哈哈,申閣老,您看呢?!” 申時行正急得屁股冒火,巴不得秦林快快查明真相,連聲催促:“秦將軍,老夫相信你,快檢查吧……嚴尚書,你……你要是不放心,也派人瞧著吧。
” 後面這句,未免說的有些不情不願,申時行心中更是暗暗不滿嚴清多此一舉,你要惹秦林,我管不著,可朝廷派我以閣臣身份宣旨並督辦此案,這趟差使不能被你搞砸了呀。
嚴清先是暗暗道聲不好,被秦林這小子借力打力,惹來了申時行的不滿;接著想想又寬自己心,申時行這傢伙是個耳根子軟的貨色,做到內閣三輔,也和泥菩薩差不多,何必怕他? 於是他裝著沒聽懂申時行的意思,揮手令刑部帶來的高手“配合”秦林檢查。
申時行頓時大為不滿,心說我好歹還是個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僅次於張居正和張四維的堂堂內閣三輔,你個六部排名倒數第二的刑部尚書,也敢瞧不起我? 不過他是慣常充老好人的,臉上自是不動聲色,心頭暗暗替嚴清記了一筆。
嚴清尚且茫然不知,唯有秦林目光敏銳,捕捉到了申時行神色的一絲變化,頓時心頭好笑:嚴清啊!嚴清,你這老東西妄自尊大,真以為內閣三輔是好玩的?申時行再怎麼泥菩薩,能坐到這位置,他就不是個普通人不用老子再下蛆,申時行心裡有了疙瘩,遲早要叫你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