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蓋天突然就狂叫起來,把拴住四肢的鐵鏈子扯得嘩嘩直響。
幾名身穿灰黑色衣服的牢子像幽靈一樣,腳步匆匆地走進關押董蓋天的牢房,不一會兒就沒有了響動。
秦林滿意地點點頭,刑部和大理寺的效率實在太低了,瞧咱們北鎮撫司,這才叫高效率嘛。
又走到另外一間牢房外面,只見裡面關著的是個年紀不大的白臉,只可惜臉上橫七豎八都是打的傷痕,本來有點小帥的,都變成噁心了。
段司獄又介紹:“這傢伙是有名的淫賊花蝴蝶,河南道上的採花大盜,從六歲到六十歲全不放過,還男女通吃,嘖嘖……是惹到了、呃、惹到了那邊一位郡王的閨女,這才由咱們錦衣衛的高手出馬,抓了來關在這裡,事涉天家隱秘,咱們又不好貿然往上報……” 秦林嫌惡的皺了皺眉頭,瞧著那人直犯噁心,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段司獄,你這人別的倒也罷了,怎地不明事理?如此兇險的歹徒被關進咱們詔獄,其他的且不說,難道還准他隨身攜帶兇器嗎?” 段司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秦林是什麼意思,那花蝴蝶被關在牢裡頭,全身連一根鐵釘子都沒有,秦林說他隨身攜帶兇器,真正叫人如墜雲霧之中。
正好洪揚善陪著秦林也來了,段司獄在北鎮撫司十多年,也認識他,趕緊拱拱手,拉著他低聲問:“老哥哥,你是秦長官麾下第一等的心腹,這個啞謎就替小弟解開吧,將來一定不會忘了老哥的恩典。
” 洪揚善嘿嘿直樂,瞅著那花蝴蝶,將鬍鬚輕輕一捋:“這淫賊的兇器是什麼,老哥還沒懂嗎?” 哎呀媽呀,秦長官可真是厲害! 段司獄立刻把手一揮,吩咐麾下牢子:“來人吶,把這淫賊的作案工具沒收了!” 一聲短促而尖銳的慘叫,花蝴蝶從此再也不可能做淫賊了。
秦林一路走下去,詔獄裡頭的案件終於得到了快速的清理……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四八八章 摩雲金翅 詔獄越往深處,就更加陰森幽暗,尤其是關押重犯的地牢,大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全靠牆壁上搖曳的燈火照明,因為深居地下,陰濕之氣激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秦林一邊走一邊清理積案,凡是確鑿無疑,因為文牘拖沓等原因久拖未決的犯人,要不直接送他上路,要不就“沒收作案工具”稍有疑點的案件則詳加勘問,命屬官將案卷調到署衙,等他回去細細推究。
詔獄一般不涉及民間糾葛,關押的儘是十惡不赦之徒,秦林連續審理了好幾十起案子,十個有九個是罪證確鑿的,那些窮凶極惡的案犯並不喊冤叫屈,最多痛罵秦林手段毒辣,將來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洪揚善、牛大力都是冷笑不迭,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咱們這位秦長官啊,自是後者無疑了,你們這些小貓小狗三兩隻,和他這又凶又惡的傢伙一比,不夠看哪! 秦林這一路走過來,真不知殺了多少橫行霸道的強徒、奸淫擄掠的惡賊,只聽得往往是“草你姥姥”、“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條好漢”的痛罵聲接連響起,又吼到一半就像脖子被掐住那樣戛然而止,便知道又是哪位名震綠林道的獨行盜、採花賊壞在了秦林手上。
像秦林這麼斷獄,在押的人犯哪個不怕?伴隨著那種殺雞時割斷喉管的慘叫,一時間詔獄天牢中的溫度,好像又降低了不少。
忽然幽暗的地牢深處傳來一陣沙啞的怒吼:“你們這群鷹爪孫,冤枉老子,老天爺在上,叫你們一個個不得好死!” 咦,這是個什麼人哪,脾氣還挺大的。
秦林心頭納罕,朝旁邊看了看,段司獄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不肯細說。
“看來段司獄頗有難言之隱哪……”秦林斜了他一眼。
“長官恕罪,卑職、卑職不敢……”段司獄嚇得夠嗆,趕緊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秦林聽了微微一笑,緩步走到那間地牢的門前,和那攀著鐵門大叫大嚷的犯人四目相對。
那犯人反倒吃驚不小,往後退了一步,他在這裡被關了不知多久,每逢外面有錦衣官員前來視察就大聲喊冤,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從來沒有人真正理會他,更沒有像今天這位長官一樣,微笑著站在牢房門口。
“摩雲金翅成鐵海,你可知道你現在身處詔獄天牢,早已插翅難飛了么?”秦林笑容可掬,聲音卻帶著幾分寒意。
是的,牢房中這個身材魁梧、骨架粗大,卻瘦的不成樣子,雙頰凹陷下去、眼窩深陷、頭髮鬍鬚亂得像雞窩、赤紅的雙眼似有火苗躍動的大漢,就是泰岳擂台會過天下英雄的山東第一條好漢,江湖大豪人稱摩雲金翅的成鐵海。
被奸人陷害,廠衛出動五名高手設下圈套將他擒拿,關在詔獄天牢裡頭整整兩年不聞不問,成鐵海幾乎已經絕望,只是心頭一口氣不平,每逢有人來就大聲喊冤。
他早年也走過黑白兩道,做過的事情也夠關上好些年了,可被誣陷成白蓮教,不明不白的關進來,心中自然怨憤難平。
可兩年來始終沒有人理睬,他內心深處實已不報任何希望,現在秦林突然問起,他倉促間反而不知如何回答。
秦林見狀笑了笑,摸了摸鼻子,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一撮毛崔四因為勾結白蓮教意圖謀反,已經被本官奏明朝廷,半個月前在菜市口凌遲處死了。
” 成鐵海被亂髮遮住的眼睛,突然閃出一縷精光。
秦林又道:“不過,你是被崔四賄賂錦衣劉都督,以白蓮教要犯的罪名,出動大批高手擒回詔獄的,所以……” “所以雖然崔四倒台了,明知我是被冤枉的,可誰也不敢擅自放我出去,誰都怕劉守有劉大都督”成鐵海語聲激憤難平,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不過,這位落魄的江湖大豪,瞧著秦林的目光卻多了幾分熱切,他知道像這麼年輕就當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人物,都絕非池中之物,人家說這番話,必有其用意。
“是的,誰都怕劉都督,誰都不敢擅自放你出去……”秦林輕輕點著頭,忽然神色頗為揶揄的笑了笑:“除了本官。
” 你?成鐵海的雙眼之中,精光閃了閃。
成鐵海也不是毫無根底的毛頭小夥子,而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豪,在山東武林道上有名的財雄勢大,既然被關進詔獄,家人和徒子徒孫必定在外面花錢如流水,想盡辦法營救他。
可整整兩年沒有任何動靜,就知道這些努力全都打了水漂,想想也是,成家雖是江湖大豪,能攀上的最多也就是知府、鹽政這種四五品官兒,聽說是劉都督發札子抓進詔獄的,誰敢來觸這位當朝一品、錦衣都督的霉頭? 突然來了個年紀輕輕地錦衣衛指揮使,說能把成鐵海放出去,他心頭免不得多打幾個彎兒,思量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你到底是誰?”成鐵海驚疑不定的瞧著秦林。
“大膽!”洪揚善一聲斷喝,震得詔獄地牢之中回聲大作,“這位便是赤手格象、御前救駕的秦林秦長官,如今官拜錦衣衛指揮使、昭勇將軍、北鎮撫司掌印、奉旨提點詔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