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435節

他在戶部尚書任上,面臨糧食的發展遠遠跟不上社會繁榮發展、人口增長速度的情況下,推行對糧食精打細算、全面控制的“撫按官”的辦法,對各個糧食渠道統籌安排,將糧食出入大權牢牢地掌握在國家手中,為緩解糧食緊張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
王國光還牽頭撰寫《萬曆會計錄》,是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改革稅賦制度的理論依據,後來更成為明清兩代田賦的準則…… 年約六旬的吏部侍郎王篆,對邊餉馬政、吏治民隱都頗有見地,乃是張居正改革的忠實支持者,撰寫《吏部職掌》一書,對官員升遷黜陟過程予以規範化制度化考核。
戶部尚書張學顏,隆慶年間以右僉都御史巡撫遼東,在任招撫流亡、充實軍伍、整頓戰備,督率大將李成梁擊敗土蠻,戰功彪炳。
萬曆中拜戶部尚書,與王國光同撰《萬曆會計錄》以勾稽出納,奏列《清丈條例》,厘革溢額、脫漏、詭借等弊端,從豪門顯貴手中清理出隱瞞田畝八十餘萬頃,大大降低了貧苦農戶的負擔。
工部尚書李幼滋,身軀極其肥胖,乃是張居正的同鄉,善於治理水患,乃是一員能臣。
工部侍郎潘季馴,人類水利史上有數的泰斗,以“雙重堤制,沿河堤築減速水堤,引黃河泥沙淤高堤防”的先進方法治理黃河、淮河、運河,兩岸百姓列生祠無數,在三百年後的清朝末年仍被西方水利專家視為世界上最先進的水利技術。
兵部侍郎曾省吾,七年前在四川巡撫任上督率十四萬大軍平定僰人之亂,用劉整為大將,克寨六十餘,俘斬四千六百名,拓地四百餘里,得諸葛銅鼓九十三面,一舉蕩平了困擾大明朝百餘年的西南大患。
這些官員,並不是道德上的完人、聖人,他們有的貪財、有的好色、有的鑽營權位,但他們都是大明朝第一等能幹的名臣,萬曆初年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群星。
正是他們如眾星之拱北斗那樣簇擁著張居正,拱衛著他的新政事業,才討平叛亂、天下大治,清理田畝、降低百姓負擔、增加朝廷歲入,整修水利、編練新軍、改革吏治……終於讓在嘉靖年間已顯露疲態的大明朝,再次煥發了青春,呈現出萬曆中興的大好局面。
秦林最近一段時間和徐文長縱論天下大勢、臧否朝野人物,談及這些名臣幹將足以彪炳史冊的功績,連目無餘子的徐老頭子都讚嘆不已,曉得大體歷史走勢的秦林,更是深知這群名臣對維繫大明朝的中興,有著多麼深遠的意義。
即使是有著後世記憶的秦林,身處這大堂之上,也不禁感嘆萬曆皇帝是多麼的幸運,大明朝百姓是何等幸運,濟濟一堂的眾位名臣,在萬曆朝的最初十年,替這個國家打開了多麼輝煌的局面…… 現在,與他們同坐大堂之上的秦林,雖然身處張居正的私邸,實際上卻相當於位列大明朝最高決策階層,他強壓下心中的激蕩,且聽他們討論什麼。
張居正喝了口茶,環視眾位同僚:“又是一年快到頭了,今天朝堂之上吵了這麼久,還編列不出明年的戶部開支,各位都只管伸手朝本相要錢,難道本相能平白變出銀子來?” “老先生,邊防任重啊!”曾省吾性子最急,第一個搶著說:“下官見了魏國公呈上的掣電槍、迅雷槍,確實比原來的鳥槍越發精進,薊鎮戚帥也讚不絕口,說有了這等利器,足可保遼東漠北二十年平安……” 張居正看了看秦林,天下事沒有瞞得過相爺的,知道新槍實是這傢伙搞出來的,待要誇他兩句,心下不樂意:槍固然是好,可增加的費用又叫人頭疼,真是難以抉擇呀! 秦林低著頭嘿嘿直笑,一言不發。
曾省吾還沒說完,潘季馴又搶白道:“河工上明年二月能完,但要保得黃河十年不決口,還須動大工治理刷沙,現在就要撥銀子,好趕著明年汛期……水患猛如虎,老曾,你那新槍且緩一步吧!”第三卷 【京華煙雲】 第三五一章 語驚四座 “兩位,兩位,且聽老夫一言,你們的事情暫且都緩一緩吧……”王國光雙手往下壓。
吏部尚書別稱天官,乃六部之首,幾乎與內閣大學士分庭抗禮,是六部尚書裡面唯一在街上遇到閣臣而不需要避道的,所以王國光這麼一說,正在爭執的曾省吾和潘季馴都停了下來。
工部尚書李幼滋先笑起來:“兵部、工部、戶部,部部缺錢,唯獨負責裁汰黜陟官員的吏部可以輕鬆些,汝觀兄(王國光字)正好與他兩個做和事佬。
” 沒想到王國光也是叫苦連天:“剛才朝堂之上,為著都是張老先生的辦法,下官不好直言,這會兒可得說出來了!老先生要推行考成法,本部里也查稽考核,可張大司徒給官員們發胡椒蘇木來折俸,京中朝官但凡清廉些的聽了消息個個心寒,倦怠拖延的又多了三成,再加上冬天寒冷,衙門裡四面喝風,人人都藉此溜號,考成法如何推行?” 大司徒是戶部尚書的別稱,張學顏聞言皺皺眉頭,辯道:“實物折俸為的是把歷來各國進貢的東西折成銀子發下去,節約國庫支出,這是咱們早已議定的,怎麼汝觀兄又舊事重提?再者,就拿汝觀兄來說,就算只拿折俸,大約也不會窮的。
” 王國光不僅寡人好色,還極喜歡收受冰敬炭敬賄賂,斂財有術,因為大堂之中坐著的都是同黨,彼此間關係親密,張學顏才和他開開玩笑。
被同黨取笑,王國光也不避忌,直言不諱道:“本官自然薄有浮財,可那些主事、郎中、員外郎就不行了,至於御史、給事等官,在京中苦熬,窮得吃幹當凈,咱們發折俸來抵現銀子,又要他勤於政事,頂著寒風老老實實坐班,還要拿考成法去嚴加管束,這就有些難以做到了。
” 說罷,王國光拿眼睛瞧著張居正,他們這撥力推新政的尚書、侍郎,主心骨就是這位首輔帝師,還得靠他拿主意呢。
張居正拈著鬍鬚,沉吟不決,身為首輔他當然知道王國光說的有道理,朝廷官員的俸祿還是洪武年間定下來的,基本上沒變過,現在早就不夠了,外官有淋尖踢斛、火耗銀子,京官就指著冰敬炭敬,那些御史、給事等官誰給他送?一個個窮得當褲子,再要他勤於政事,確實強人所難。
可編練新軍、配發新式火器要錢,治理河工要錢,停了折俸改發銀子還得要錢,哪兒去弄許多銀子呢?! 張居正無意中抬起眼睛,正巧看見秦林老神在在的坐在末席,首輔帝師立馬冷笑一聲,“秦林,現而今的局面,你可有什麼歪點子?不妨說來聽聽。
” 在大堂外面迴廊上偷聽的張紫萱,聞言秀眉微蹙,低聲抱怨道:“爹爹真是的!一大群尚書侍郎們都奈不何的題目,也好意思拿去考秦林一個晚輩?” “考得他啞口無言才好呢!”張懋修一邊恨恨地說話,一邊踮起腳尖朝裡面看,想聽聽秦林怎麼回答。
大哥張敬修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妹妹,心說就算秦林表現得再優秀,父親大人也不可能把妹妹許給他做平妻吧?!那她為什麼得知李青黛是正妻、徐辛夷是平妻之後那麼高興?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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