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225節

各地民間更是物議鼎沸,白蓮教盜銀的手段被傳得神乎其神,另外還有傳言說銀子找不回來,官府就要重新加派徵收補足原數,所以人心惶惶。
“豈有此理!”張紫萱眉頭緊蹙,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自己搞丟了漕銀還要再向老百姓加派徵收,從來就沒有先例!陳王謨、李肱,誰有這個膽子,不怕激起民變?” 游拐子被嚇了一跳,沒想到張紫萱如此天姿國色的人兒,發起怒來竟比他見過的錦衣百戶、千戶還要氣勢逼人。
張紫萱很快意識到了失態,抱歉的朝游拐子笑了笑,“定是無聊之輩的傳言,陳王謨、李肱斷不致如此胡作非為。
” 游拐子見相府千金如此謙和,頓時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時韓飛廉也從黃公公、霍重樓那邊回來了,他們並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據說平江伯陳王謨已有些沉不住氣了。
秦林也把今天探聽到的消息和大伙兒說了一遍,眾人集思廣益。
陸胖子搓著臉,邊想邊說:“既然漕幫說鎮江府庫丁花的時間比別處多,那麼會不會是他們動了手腳?比如把銀子換成了鉛條什麼的,到三灣再從瀉洞扔出去。
” 張紫萱搖搖頭,“不會,三灣河底都用鐵爪滾鉤撈了不止一遍,如果有鉛條,早就被發現了。
” 啪!陸遠志雙手一拍:“那就是冰塊,冰化成水,倒進河裡就找不到了” 張紫萱仍然給予否定:“天寒地凍,船艙內又不能生火,怎麼把冰化開的呢?而且這樣做總會弄濕船艙吧,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 “呃……”秦林摸了摸下巴,忽然問道:“我記得韓百戶昨天曾說過,漕船上每天早晨都要查點銀箱的吧?” 韓飛廉點點頭:“今天仔細問過了,是由接替的押運把總任選一箱打開看看,然後再查點銀箱總數。
” 陸遠志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既然要選一箱打開看,那麼就不可能是冰塊或者鉛條調包,除非把總們同謀作弊……那樣的話,白蓮教乾脆把整艘船劫走算了,何必花費心思秘密竊取? 張紫萱則嘆服秦林在破案上實在天賦獨具,她還在考慮冰和鉛能不能從密艙扔出去,能不能落在河裡就找不到的問題,秦林已走另外一條路予以了徹底否認,這份心思就非同凡響了。
“不過,秘密調查獲得的東西,對破案並非完全沒有幫助……”秦林微笑著告訴大家:“關於這起竊案,我已勾勒出了基本的輪廓,那麼明天就該去漕運總兵官的標營,提審那些涉案的人員了。
” 眾人聽了不禁大吃一驚,各自腦中都還一團混沌,全然摸不出頭緒,秦林竟說已知道案情的輪廓?這也太神目如電了吧!第二卷 【江南煙雨】 第一七七章 鎖定嫌疑 第二天一大早,張紫萱去尋兩位兄長,秦林則帶了陸遠志等人去欽差副使行轅,與黃公公、霍重樓會合。
得知秦林已有了頭緒,這兩位喜不自勝,立刻就陪他去城外漕運總兵官陳王謨駐紮的大營。
軍營扎在一處極大的莊院,原主人是位漕商,因為兩位漕運大臣都在淮安開府,這次蒞臨揚州辦案就借了他的莊院暫住。
漕運總兵官的威風不小,除了莊院本來的房舍,還架著層層疊疊的營帳,看樣子至少有一千多兵丁屯紮,轅門前頭設著旗鼓,一溜兒旗牌官、校尉官擺開,中間豎起一丈二尺高的總兵官大纛。
黃公公已來過兩次,眾官校知道主帥待他甚為客氣,所以老遠看見他來,就有中軍官飛跑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轅門三聲炮響,平江伯陳王謨親自迎了出來。
他是個膚色微黑的中年人,身穿緋色大團花袍,腰上系著青玉帶,頭戴展腳襆頭,邁著四方步走來,那一尺二寸的帽腳就隨著腳步巍巍顫顫。
“黃公公早啊?你那邊查案可有什麼進展?”陳王謨老遠就叫起來。
對這位掌著兵權的伯爺,黃公公可不敢拿大,把腰兒略為呵呵,賠笑道:“中官雖沒有進展,但卻替伯爺請來了位日斷陽、夜審陰的奇才。
” 哦?陳王謨眉頭一剔,打量穿著飛魚服的秦林,忽然喜笑開懷:“難道這位小哥兒,便是老劉堂下斷案如神的秦將軍?” 秦林散階武略將軍,所以陳王謨以將軍相稱,而他口中的老劉,便是掌錦衣衛事劉守有了。
秦林微微一笑,施禮道:“伯爺謬讚。
下官談不上什麼斷案如神,只是有幾分急智,正好去戳破豺狼之輩的罪行,叫魑魅魍魎無所遁形罷了。
” 陸遠志等人見慣秦林和什麼荊王、世子、小公爺、小侯爺打交道,倒也不以為意,黃公公和霍重樓卻嚇了一大跳,暗道陳王謨是什麼人?伯爵乃是超品呀,秦林這話恐怕說的太滿了吧,萬一惹得他不高興…… 那些個中軍官、旗牌官、校尉官則大眼瞪小眼:敢這麼和伯爺說話,若不是和中官副使黃公公同來的,他們早就呼喝起來;伯爺這幾天生的氣可不少,只等他一聲令下,就要把這口出大言的錦衣官兒亂棍打出轅門。
陳王謨確實微怔,覺得秦林態度雖然謙恭,口氣卻十分自信。
自打案件發生以來還從來沒有誰敢說的這樣篤定,起初看秦林年紀尚輕,他還有些似信非信的,現在倒更肯定他有幾分本事,否則也不敢如此自信啊! “好!果然不愧錦衣親軍裡頭第一個少年英雄!”陳王謨把大拇哥一豎:“今天本官便退位讓賢,請秦將軍主審查明案情,本官定然上本,替秦將軍請功。
” 秦林故意口出大言刺一刺陳王謨,便是要唬住他以取得主審權,或者激得他生氣,再提出以斷案相賭,兩種結果都是一樣。
於是秦林便提出去案發的漕船查看。
這是條頭等大漕船,密艙設在船身中段,光線昏暗。
秦林仔細檢查,發現艙壁只開著兩隻小窗口,上面果然灰塵、蜘蛛網都有,鐵條緊固,沒有動過的痕迹。
又看排放污水污物的瀉洞,在艙底位置,用大毛竹做的管道,和艙板相連的地方上著鐵箍。
密艙天地兩頭、前後左右四壁,全是堅實的榨木所制,秦林叫陸遠志、牛大力打著大牛油蠟燭照亮,自己趴著仔細檢查木縫,更不曾有撬動過的痕迹。
陳王謨見狀頗為佩服,他手底下的官兒,還有揚州錦衣衛的人都不止一次的進來檢查過,但從未有哪個官兒像秦林這樣認真仔細,簡直像大姑娘繡花似的。
見秦林收手,看著瀉洞處若有所思,陳王謨便告訴他,這瀉洞鐵箍和窗口處的鐵條,都是連著整塊鐵板所鑄,外面看只有一點兒鐵箍、鐵條,其實連著整塊鐵板都埋在艙壁裡頭,是為押運漕銀而專門建造的,可謂固若金湯。
“這麼說來,銀錠能夠離開船艙的路徑,只剩下大門這唯一的一處了?”秦林問道。
陳王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那麼,根本就不能進入內艙的漕工,應該是無辜的吧?”秦林就勸說陳王謨釋放那些無辜的漕工。
可這次平江伯不怎麼樂意了,支支吾吾的,意思是要等案件破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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