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歸來,魂兮歸來!”送葬隊伍脫下孝服焚化,然後回返京師,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守陵衛士和東廠番役。
地宮之中,兩邊長明燈幽幽如豆,因為深在地底,安靜得異乎尋常,直如九幽黃泉。
忽然腳步聲響起,一人從地宮後面轉出,幽幽的燈火映照在臉上,顯得晦暗不明——莫非是勾魂使者?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提督東廠武昌伯秦林! 他笑嘻嘻的走到棺槨旁邊,伸手拍了拍:“該醒醒了!” 棺槨中沒有任何聲音。
“喂,該不會?”秦林吃驚,手忙腳亂地去掀棺槨的蓋子。
棺槨系雙層,內層曰棺,外層曰槨,俱是南洋紅木鑿成,極為結實沉重,雖然棺材釘子都是特意釘活的,秦林情急之下要弄開,也費了老鼻子勁兒,等把內外兩塊蓋子掀開,大冷天的居然累出一身白毛汗。
要不是練過周易參同契,力氣比尋常人大不少,也許還掀不開厚重的棺槨蓋子呢! 卻見棺中鋪滿錦繡和珠寶,永寧公主靜靜的躺在中間,面色栩栩如生,可雙目緊閉、銀牙緊咬,不知是死是活。
瞞得過別人,須瞞不過法醫出身的秦林,他見狀既笑起來:“睡美人要王子吻醒?好吧。
” 俯身下去,在永寧嬌嫩的唇瓣上用力吸吮那甘甜的味道,這一吻是那麼的深,偶爾調皮一次的小公主被憋得滿臉通紅,揮舞著手推開秦林。
睡美人的眼睛忽地一下睜開了,定定地看著秦林,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瞬間悲喜交集,三分悲,七分喜,過去種種委屈在這一刻盡情宣洩。
秦林將永寧扶起來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從今往後你再不是什麼公主,是我拐騙的小姨妹啦!” “姐、姐夫,你好壞!”永寧扭過頭看著秦林,水汪汪的眼睛忽閃忽閃。
“還不夠壞!”秦林嘿嘿一笑,將永寧輕盈的身子打橫抱在懷中,大步流星地往地宮後面走去,鑽過預留的地洞,外面有一輛馬車已經等在那裡。
深夜,秦林府中一間水榭中燭影搖紅,永寧已被剝得光溜溜的,像只小羊羔似的縮在被窩裡,輕輕咬著嘴唇,有些怕怕地從下面看著秦林。
“叫姐夫,乖……”秦林很邪惡的哄著小姨妹,不慌不忙地撩撥著美人兒。
永寧小臉兒就羞得紅通通的,已被秦林撩撥得媚眼如絲,好不容易嬌聲叫道:“姐……夫……啊呀……輕點!”第八卷 【南洋變化】 第一〇七八章 張鯨的異動 數日後,秦林遣人去公主墳地宮,將一具與永寧年紀身材差不多的女屍裝進棺材,以絕後患。
曹少欽負責操辦此事,這個狠毒的傢伙甚至建議滿京城找個與永寧相似的,殺掉之後填進棺材。
秦林冷笑著把曹少欽盯出渾身白毛汗,這廝才打了自己兩個耳光,連稱失言。
最後還是女醫館那邊的線索,一個重病去世的丫環,做了永寧的替身。
至此偷龍轉鳳、假死還魂的計策,終於做得天衣無縫,秦林把永寧從紫禁城倒騰到了自己被窩裡,從此紅牆黃瓦間少了只落落寡歡的籠中鳥,秦林府中多了位楚楚可憐的小姨妹。
女醫仙青黛是將永寧弄出宮的幕後黑手之一,她似乎根本不知道吃醋是怎麼回事,還每天追著害羞的永寧,要向她傳授《洞玄子》和《素女經》,直叫可憐的永寧臊得滿臉通紅,連聲向青黛姐姐告饒,女醫仙才肯收手。
誰說青黛是被秦林帶壞的?她鐵定眨巴眨巴清澈透亮的眼睛,擺出幅嬌憨可愛的笑容:“才不呢,秦哥哥讀過《合陰陽方》嗎,看過全本無刪減的《洞玄子》嗎?” 得,這位是個小專家,可不能被她的外表騙了。
張紫萱呢,閑來無事時會請永寧擺弄一下琴棋書畫,相府千金撫九霄環佩琴、永寧公主奏海月清輝琴,樂聲悠揚清越,真有餘音繞樑之感,而秦林假模假樣的捧著支洞簫過去,黃腔黃調的吹兩聲,經常惹得兩女捧腹大笑。
“其實我是想教你們吹簫的。
”秦林內心很邪惡啊。
更多的時候,昔日的相府千金用來調教幼子秦澤,或者讀她的滿滿一屋子書。
有這樣一位母親,秦澤也不必請什麼私塾老師了,張紫萱是何等人物?江陵相國張居正親口說過,設若紫萱是男兒,狀元郎哪裡輪得到張懋修? 大雪紛飛的天氣,天地間銀裝素裹,暖閣子裡邊點爐火、焚獸香,張紫萱捧著書本給三歲的秦澤開蒙。
秦林放輕腳步從窗外走過,只見裡面母子倆,母親神情溫柔喃喃細語,兒子睜大烏溜溜的眼睛聽得認真,好一派天倫之樂! 殊不知張紫萱正在講給兒子聽的,乃是竹書紀年上的一段故事:“這個伯益呢,是大禹手下的賢臣,原本按堯舜禹禪讓的規矩,是要把王位傳給他的,但大禹的兒子夏啟不服氣,就把伯益殺掉,自己坐了大位……你說夏啟殺伯益,大禹是幫哪邊呢?” 秦澤眨巴眨巴天真無邪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紫萱笑著打了個比方:“比如說,你和大黃爭一塊糖吃,爹爹是偏幫誰呢?” “大黃不吃糖。
”秦澤小嘴一扁。
張紫萱循循善誘:“只是比如,比如它突然喜歡吃糖了呢?” 秦澤毫不猶豫地回答:“爹爹喜歡我,自然幫我的。
” “對了!”張紫萱微微一笑,親了兒子一口,然後解釋:“想那大禹,其實也偏幫兒子夏啟,或者不好立刻廢了禪讓的規矩,或者要伯益替他賣力,就假說把大位傳給他,其實暗中替兒子做好了準備……所以呀,皇帝說的話,那是萬萬信不得的。
” 嗯!秦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別的孩子六七歲才讀人之初性本善,秦澤三歲聽的卻是幼兒版《竹書紀年》。
虧得徐光啟和孫承宗兩位幕賓還有意當秦府的西席夫子,要讓他們知道張紫萱的教育內容,怕不撿塊豆腐把自己砸死算了! 秦府新添一位嬌滴滴的公主,照理說最愛吃醋的徐辛夷徐大小姐要泛酸了,可這次不同,永寧是她常常帶出宮來和秦林見面的,最後那次雪天地洞里燃起乾柴烈火,永寧是被從她身邊劫走的,怎麼也不能遷怒別人。
想來想去,都只有四個字“自作自受”。
“唉……想不到啊想不到,永寧那麼嬌滴滴又害羞的人兒,怎麼會喜歡姓秦的?他不會琴棋書畫啊!”徐辛夷撓著頭皮,愣是沒弄明白,抓著頭皮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在本小姐眼皮子底下,他倆就暗渡陳倉了呢?” 甲乙丙丁四位女兵同時鄙視,咱們這位大小姐的心得有多粗啊! “罷了,好歹是我表妹,可不能叫張紫萱看笑話!”徐大小姐把桌子一拍,起身站起來。
她伸手摩挲著小腹,肚子已開始微微隆起了。
…… 前段時間因為李太后發話,國本之爭暫時平息,顯得內外無事,再加上南疆新定、絲路重開,舉國上下一片昇平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