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衛(修改版) - 第1064節

話剛出口,秦林和白霜華就露出古怪的神色,顧二老爺就是顧晦明,他會站出來指證自己大哥?明明他在斷案時,一個勁兒的為顧克瀆辯解嘛! 戚秦氏見狀就急了:“我、我不是胡說,你們不知道,二老爺和大老爺是不一樣的,大老爺真是壞透了,吃喝嫖賭什麼都來,對下人也非常兇狠,二老爺卻為人正派,勤勤懇懇做事,對我們下人也很好……審案時他幫大老爺,畢竟是兄弟手足,但我想如果他良心發現的話,說不定……” 唔,這樣啊,秦林摸著下巴稍作思忖。
“顧家兄弟就沒一個好的,虧你還替他說好話,賤貨!”戚大郎被親兵弟兄拖著,腦袋上鼓起來幾個大包,不停地掙扎,嘴裡又叫道:“放開我,你們什麼人啊?我花自己銀子去賭去嫖,關你們什麼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 戚秦氏別過臉,眼淚一串串掉下,她發誓不哭,可總忍不住要哭。
“摁在地上!”秦林冷著臉,森冷的目光盯住戚大郎。
牛大力冷笑著走上去,一用勁兒,就把戚大郎臉朝下摁在花圃里。
秦林不慌不忙的踱著步子,突然提起腳,粉底官靴狠狠踩在他臉上,踏上勁兒來回碾動,把他那張討人嫌的臉深深的踩到了泥里。
“哎喲哎喲,這位長官,饒命、饒命啊!小的嘴賤,嗚嗚嗚……”戚大郎已說不出話了,因為被秦林踩得嘴巴張開,不由自主地含了滿嘴污泥。
“長官,饒了他吧。
”戚秦氏跪在地上,看看像條癩皮狗的戚大郎,又哀懇地看著秦林,丈夫再不成器,見他受苦,終究心軟難受。
秦林把腳慢慢挪開,吩咐牛大力放開戚大郎。
嘔……戚大郎費力的掏著口中污泥,被整得狼狽不堪,眼角餘光躲躲閃閃的打量秦林,以他混跡市井多年的經驗總算看出來了,這位長官是絕對惹不得的。
“你剛才說顧家兄弟沒一個好人,顧克瀆就不用說了,顧晦明在海公審案時幫他哥哥說話,也算人之常情,難道你知道他還有什麼劣跡?”秦林眯著眼睛,銳利的眼神釘在戚大郎臉上。
著啊!白霜華心頭叫好,如果能抓住顧晦明的什麼把柄,就可以逼他說出實情。
戚大郎諂媚的笑著,口氣非常委屈:“顧晦明當然不是個東西,本來答應咱五十兩銀子,這件事不就結了?後來又說他哥哥不願給,弄得小人只好告到衙門去,結果還不是賠了原來的數?我看吶,那顧晦明一開始就是想黑了咱這五十兩,揣他自己腰包裡頭,所以才騙我,說他哥不願給錢。
”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秦林頓時覺得奇怪,顧家算瓊州府的世家大族了,家中廣有錢財,戚大郎怎麼說顧晦明要黑他五十兩銀子? 細問才知道,顧克瀆是顧家老太太親生兒子,長房長子,底下還有顧克漣、顧克汐幾個兄弟,而顧晦明是個私生子,長到三歲才認祖歸宗,連名字都沒按輩分來排,在顧家的地位也就比大管家稍微高一點,盡心竭力做事也只能拿自己那份月例銀子,手頭並不豐裕,所以戚大郎才有這種懷疑。
戚秦氏聽了半天,終於忍耐不住:“不,二老爺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在顧家聽人說,顧家的產業,如果不是他費心保著,早就被大老爺幾兄弟折騰光了!” “你個小賤人,別是你和那顧晦明有一腿吧?”戚大郎罵罵咧咧的,只礙著秦林這凶神在場,不敢動手打戚秦氏。
“住口!”秦林一聲斷喝,“戚秦氏,你放心,我會儘力幫你洗刷冤屈;戚大郎,你這王八羔子,老婆已經夠可憐了,你還拿那造孽錢去吃喝嫖賭,還算人嗎?摸著良心好好想想!” 說罷秦林拂袖而去,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戚大郎和戚秦氏今後的路還長得很,要怎麼走,得看他們自己…… 秦林回家時,天色已經擦黑,老管家拿著一封大紅請帖,說是顧二老爺親自來拜,因主人不在,留了這張請帖,明日顧家老太太壽辰宴請四方貴客,懇請秦長官大駕光臨。
“我正要去找他,就主動送上門。
”秦林彈著請帖,冷笑數聲。
第二天上午,秦林騎上馬,帶著親兵弟兄們去瓊州城西的顧府,他是掐著時間的,果然路上就撞見了乘涼轎的海瑞和唐敬亭。
“昨天的兩起案子,在下詳查了一遍,這是原被告的供狀,請兩位看看。
”秦林面無表情,把兩份供狀分別丟給海瑞和唐敬亭。
“唔,秦長官查案還真是仔細啊,老夫倒是粗疏了。
”海瑞畢竟是海瑞,看了看他就很爽快的承認有疏失。
唐敬亭就不服氣了,臉色黑沉沉的:“昨日不歡而散,原來秦老弟是查這個去了,些許爭產業的小案算得什麼?老師和本官若不是為著‘三橋迷案’殫精竭慮,沒得閑工夫管這些小案子,也不會這麼粗粗下判。
” 三橋迷案?秦林眉頭一挑。
第六卷 【龍潛於淵】 第八三二章 賭賽 “秦小友,你有所不知,最近一個月里,瓊州府城外已經發生了三起命案。
”海瑞臉色變得非常嚴肅,沉聲道:“而且,死者都是在橋上被殺的!” 瓊州府治所在地瓊山縣,地理位置靠近海邊,與雷州半島隔海峽相望,蜿蜒曲折的南渡江流經城外,雨量豐沛、水網密布,人們為了行走方便,搭建的橋樑也就特別多,簡便的木橋、堅固的石橋、帶頂蓋能遮風擋雨的廊橋……各式各樣的橋在縣境中星羅棋布。
上個月八日,就在其中一座石橋上,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命案,傍晚時有個賣米糕的小販死在了橋頭,頭頂被砸開個大窟窿,血流了滿地,奇怪的是褡褳里的錢並沒有少——他把所有的米糕都賣掉了,足足有兩貫多銅錢呢。
官府以為這是一起普通的殺人案件,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唐敬亭責令瓊山縣儘快破案,而知縣則給捕快設下比限,催逼他們捉拿兇手。
不料就在七天之後,第二起案件發生了,行兇地點是在一座木橋,受害者是個身強力壯的樵夫,他被兇手用捆柴的繩索套住脖子,懸挂在橋欄杆上,屍體在橋面底下晃晃悠悠,官府認定絕不可能是自殺,因為和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一樣,他腦袋上有個血糊糊的大窟窿。
到這時候,唐敬亭就有點吃不住勁兒了,親自調動府衙捕快偵破案件,只可惜好幾天過去了,沒有任何進展。
第三起案子發生在上個月二十五號,在城外一座廊橋又發現了新的受害者。
當時正在下小雨,一名婦女牽著三歲的兒子走過廊橋,這種廊橋就是普通的橋樑上帶著遮雨的迴廊,在南方比較多見,此前孩子的頭頂被雨淋濕了,母親就在廊橋中拿出手帕替兒子擦乾頭髮,卻赫然發現手帕上殷紅一片! 嚇壞了的母親趕緊檢查兒子的腦袋,卻並沒任何傷口,再往回一看,剛才走過的地方,血色的雨水正從廊橋天篷一串串往下滴! 接到報案,府縣衙門官吏冒雨出動,他們在廊橋天篷找到了屍體,一名老鰥夫腦袋被砸開半邊,仰躺在天篷頂上,早已死去多時,雨水混著血水沿著破裂的瓦片往下滴,這才被母子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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