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全集 - 第2024節

“對!我還知你們不便在幫,還是在家‘和尚’呢!”“啊!這你也知道?”“當然,當年有姓翁、姓錢、姓潘的三位,向少林寺主持大師,請准開山,正趕上我爹,一場大雪到了腰,結了冰,磨破了腰,流了血,應了‘紅雪齊腰’這話,這哥三,才去開宗立派!”“這……”安清弟兄,大多隻知‘紅血齊腰’的典,並不一定知道這典故的由來,可是現在這位店掌柜趕緊過去一抱拳道:“閣下莫非是少總巡的段公子?”小寶忙恭身叫了聲:“三叔!”掌柜哈哈大笑道:“果真是少總巡,你這稱呼,我可不敢當!”小寶道:“當年家師叫您三哥,家父稱您三弟!”“那是當年總巡還沒跟小公主成親的時候,他跟小公主成親后,小公主是家師本家族妹,我怎敢亂了輩份?”“江湖老少三輩弟兄嘛!”“那是一般人而言,近親可不敢亂倫!”“好吧!那就叫你三哥吧!”這時那位絲客領隊,過來一抱,問道:“二位剛說的總巡,可是梅宗淦梅爺?”張永道:“閣下怎麼知道?”“哈哈!他跟三老為知交,他尊三老為前輩,可是三老視他為友,而且又與小祖王隆重是結義兄弟!”“那……”“我們得尊小友為不前輩,論起來咱們該是再晚……”小寶道:“日月無歲,江湖無輩,老少三輩全是弟兄,何況家師、家父也全不在‘家’”“雖說梅總巡、段副總巡不在家門,但是‘字清’聽命神尼,這可不能亂來!”張永笑道:“得了老客,既是自家人,就別再論這個,千里江湖是一家,老少三輩是弟兄,省全是哥兒們!”小寶道:“好!三哥快人快語,那你就叫廚房大師父起來,辛苦點,弄點酒菜來喝喝,咱們以酒論交!”不一會,酒菜上來了,連贏了錢睡覺的全叫起來了,大家共聚一堂。
這時大牛跑過來對小寶道:“小寶,你不要他小姨子了?”小寶照他屁股上一腳,把他踢了個跟頭,笑罵道:“自己哥們,你還提這個,討打!”大牛摔了個跟頭,大夥全樂了。
飲酒過後,小寶對張老三道:“三哥,除我贏他們幾位的退還之外,我另送每人五百兩的見面禮,由你墊上可行?”說完,丟給了他那顆‘牟尼珠’。
這一來,絲客全樂了,不但本錢回來了,而且乾落了五百兩白花花的銀子,飯後,大家全成了口盟兄弟。
翌日!小寶等四人,跟絲客一起進關。
他們經玉門,到達‘嘉峪關’。
這兒有滿州八旗子弟把守,進關諸人,各們全得搜身。
看!關門外邊兩列滿州八旗兵,由個白頂子小武官率領,行人成一路,一個個的檢查——搜身。
看著要有個不順眼的,上去唰就一鞭子,弄不好,拉到邊上,就修理一頓,該他倒霉,這頓修理白挨,這算好的,如果稍加反抗,准關進籠子里,活活站死。
可是這批絲客有辦法,他們全排在最後等一般旅客全過去了,這帶頭的才上前,先到那小軍官面前,施下禮去,口中道:“給您請安!”小軍官道:“喲,閔老大是你呀!這趟大發財嘍!”噢!他們認識,原來帶頭的姓閔。
閔老大謅笑道:“這全託大人跟幾位大爺們的洪福!”說著就遞過一個小包給那小軍官。
“什麼寶物哇?還嘀嗒、嘀嗒響呢!”“幾個西洋掛表,獻給大人玩賞!”贊!一個掛表,在芡洲值十個大洋,可是運到內地呀!每個最少值一百兩銀於。
接著,跟在他身後這位,又送了個沉重小包袱給閔老大,閔老大雙手奉上道:“大人,這是慣例六百兩!”“嗯!好!”他沒接,轉對一名排頭道:“彭頭,你收下吧!照往例,回去給大夥分分!”好!集體貪污!這位彭頭接過去,就先到關樓子上去了,八成是按人數準備分贓了。
小軍官說了:“全是你的人么?”“是!”“進關吧!住那兒啊?晚上下班去找你喝一壺!”“仍然住南大街威遠客棧,歡迎大人賞光!”“好!晚上見!”小寶看了心說,他們不但拿了人家的,還得吃人家一頓,才心甘,不過他也學會了通關、過節的竅門。
他們到酒泉,果然住進南大街的威遠客棧。
關內的環境,可比關外好多了,起碼沒那麼大風沙。
小寶他們,也跟這般絲客住在了一起。
梳洗后,小寶對他們三個道:“猴崽子們,咱們到了這兒,得趕緊給醉爺爺請安去,不然叫他老人家知道,咱們過門不入,那可不得了!”大牛道:“對!醉爺爺這兒離山上近,他每年都上山上去一趟,尤其對我們這些小輩最好,咱得去請安!”好!大夥一起到酒泉興德錢莊,去見大漠醉客。
四人忙叫了聲:“醉爺爺!”后,同時拜了下去。
任常醒笑道:“這是你們師父教的,還是家傳的?當磕頭蟲?滾起來!”嘻嘻,哈哈!四小嘻嘻哈哈的起來了。
任常醒忙一本正經的問道:“神尼師太好嗎?”四小也一本正經,由小寶回答道:“老神仙與家師祖全都安好,謝謝醉爺爺惦著!”任常醒著問起山上其他諸人!四小也分別向他做了說明。
任常醒問起四個此行任務?小寶全跟他說了!任常醒道:“好!這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你們現在就開始接班了!行,醉爺爺全力支持!”四人同聲道:“謝謝醉爺爺!”“住那啦?”威遠客棧,跟安清幫的絲客住在一起!“”嗯!字清也是自己人,明為安清保糧船,實為反清急先鋒,他們是少林分支,梅總巡跟他們有深厚淵源!“小寶道:“這個師父交代過!”“威遠客棧,也是咱們的,是錢莊的分支,有事找掌柜的吧!一提我就行啦!吃飯了沒有,晚上來陪醉爺爺喝一壺!”小寶道:“醉爺爺,今天進關時,絲客閔老大答應滿州兵的小官,我們想去交交,改天再陪你啦!”“嗯!也好,這也是你們下山頭一回上陣!”小癩痢道:“才不呢,我們在安西張三哥的店裡就弄了這幫絲客一下子,後來大伙兒成了好兄弟!”“哈哈……,沒想到你們已經旗開得勝啦!”大伙兒行別大漠醉客之後,又到泉湖公園玩了半天,才回到店裡天已近寅時,守關的兵勇,這回來了可真不少,足有五、六十人。
原來在這兒守關的,是一哨人馬,為首的是位哨官,現在來的是一個哨官,兩位哨長帶著六棚弟兄。
那年頭絲客出關入關,都有了不成文法的漏規,出關時,每拔得獻上幾丈絲綢,進關時,得獻點歐州帶回來的洋貨,另加幾百兩銀子,而且全禮還要吃一頓,絲客為免麻煩,已成了慣例。
這些守關的兵勇,每4月平均碰到三、五回絲客,每人多多少少,也可以分個二三十兩銀子,比關里的兵強點。
在關內大多數客棧均兼飯館,他們今天在這威遠客棧,筵開十桌,雖在邊城,卻也是雞鴨魚肉俱全。
尤其是酒,更是當地名產的葡萄佳釀。
入座之後,這位哨官眼尖,一指四小寶道:“這四位年輕人,眼生的很,是跟你們新上跳板的么?”頭老大忙道:“回大人的話,我們這幫人那有那麼大的造化,這四位小爺是‘興德錢莊’的少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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