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廚房出來的許知遠發現躲在書房裡接了個電話的陶小芸眼眶莫名紅紅的。
他擦乾淨手,走到她身邊,低頭去看她的眼睛,關切道,“怎麼了?電話是誰打來的?”
陶小芸定定看著他,心中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卻只搖搖頭,笑著道,“沒什麼。”
她知有些話不應當與許知遠說。
範文霈讓方書言轉達的那些話除了給許知遠帶來難堪外,根本無法給她們這段關係提供任何幫助。
她拉著許知遠的手,小聲說,“下午我得再去醫院一趟。”
許知遠順手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欣然道,“好。叔叔和阿姨在醫院吃的應該也不太好。我們下去過去的時候剛好給她們送晚
飯。”
他像是沒經歷過上午在病房中的難堪,此刻仍舊全心全意地為陶小芸著想。
陶小芸又感動又內疚,推辭道,“下午你不用陪我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許知遠察覺出陶小芸的不對勁,認真地看著她。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陶小芸被他這樣關注地注視著,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的眼眶又開始有些發熱。
她強笑道,“我爸進ICU了……”
許知遠心中一驚,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你是不是打算過去陪著?”
陶小芸點點頭,強忍住自己的眼淚。
許知遠無聲地抱抱她,一時間也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良久,他開口道,“先吃午飯。然後我幫你打包行李。下午我們一起過去。”
“嗯……”
淚眼婆娑的陶小芸終於點頭,吸一口氣,把眼淚又重新憋回眼眶中。
再次看見許知遠的範文霈看向陶小芸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陶小芸怕他倆再起衝突,跟範文霈打了個招呼后便將許知遠領出病房,與他道別,“許醫生,你先回家吧,我陪我媽待一
會。”
許知遠亦察覺到自己在這裡有多不受歡迎。
他不願陶小芸為難,故伸手抱了抱她,體貼道,“有事就打我電話。”
“嗯。”
陶小芸回抱住他,深深汲取著他身上的熱量般在他懷中停留了許久。
許知遠溫柔的一吻落在她臉頰,寬慰地笑道,“那我走啦,不要太想我。”
陶小芸被成功逗笑,一雙這幾日來都凝著憂愁的眼睛終於撥雲見日,散發出初遇時那般璀璨耀眼的星光。
許知遠戀戀不捨地鬆開她,在她的目送下搭乘電梯,直奔車庫。
他未做停留,一路找到自己的GLA,打開駕駛座的大門時才發現出門時準備好的便當還忘在車上。
他將那個由陶小芸親手做的晚飯從後排拎起,笑著又重新鎖上車。
搭乘電梯再次上樓,輕車熟路地找到依舊安排給範文霈和陶小芸暫住的特殊病房前,許知遠剛要敲門進去,隔著薄薄一層門
板,聽見裡面忽然傳來了陶小芸的哭聲。
他舉起來的手定在了原處。
病房的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周遭鮮有人來人往,故而走廊上也安靜得沒有多餘的聲響。
許知遠的心微微揪起,陶小芸帶著哭腔的聲音自門內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許醫生到底有哪裡不好?!你為什麼永遠都不考慮一下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驚聞自己的名字,心中霎時間明了病房裡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範文霈冰冷入骨的聲音冷靜地在陶小芸的哭腔后出現。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你除了跟我發脾氣外你還能做些什麼?”
病房中的陶小芸哭得梨花帶雨。
她學不來嚎啕大哭,委屈時從來都是一個人忍著。
但是今天她卻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努力咬著嘴唇,眼淚卻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顆顆滾落她的臉頰。
她很快就嘗到自己眼淚的味道,更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媽……你到底想要我做些什麼?!”
範文霈平靜開口。
“我還想問你你到底在跟我較什麼勁?你是不是想把你爸氣死後再氣死我?”
陶小芸第一次發覺從親人口中說出來的簡單句子也意外傷人,她想否認自己沒有跟她較勁的意思,也想否認她根本就沒有想要
氣她爸的意思,可是話剛到嘴邊就哽在喉頭,眼淚更是不值錢地掉個沒完。
範文霈見她哭成這樣,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凄然。
“我跟你爸養你這麼多年,到頭來,你為了一個外人,把我們當成仇人。”
“我沒有……”
門外,進退維谷的許知遠身邊突然多出了另外一個人。
方書言一臉冰寒,看著在門外偷聽的許知遠,眼中的責難似乎都化作了利箭。
許知遠恍若不覺,原本面對方書言咄咄逼人時的雲淡風輕在這一秒卻煙消雲散。
他有些無措地將手中拎著的便當盒拿起來,又不知自己應該解釋些什麼,最終只是自嘲地一笑。
他並不害怕範文霈的冷嘲熱諷,也並不介意陪伴陶小芸去關懷照顧她的父母。
可是他卻從未想過,因為他的存在,陶小芸需要在背地裡承受這麼大的壓力和委屈。
那感覺就像是在用刀子剮他的心。
他竭盡全力想要讓她幸福人,卻因為他,而變得不得不面對痛苦。
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啞聲道,“你現在有空么?”
聽見房內爭吵聲音的方書言也沉默下來,輕輕點頭。
“我們聊聊吧……我想知道關於她的事。”
許知遠紅著眼看著面前的方書言,後者只看他一眼,便將目光移開,又輕輕點了點頭。
彡ω.n㈡qq.cΟ我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