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來的陶小芸一路上都很沉默。
身為醫生,許知遠早已習慣了面對這種生老病死所帶來的無力感覺。但見陶小芸始終愁眉不展,他還是體貼地在等待紅燈的間
隙出言寬慰。
“你如果放心不下,我周一再托朋友問問,看還有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
陶小芸原本還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聞言忍不住地抬眼看他。
許知遠剛巧也側頭回看著她,兩人視線相接,他沖陶小芸輕輕一笑,單手把著方向盤道,“別太擔心了,總有辦法的。”
“嗯。”
陶小芸也跟著莞爾起來。
她那顆從離開醫院起就忐忑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在這一秒尋找到了久違的寧靜。
她也看著前方茫茫的車潮輕輕嘆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些什麼。”
許知遠淡然道,“謹遵醫囑,多陪爸媽。然後有什麼擔心和委屈都告訴我,我都在。”
紅燈轉綠,停在斑馬線前的車流又重新挪動了起來。
陶小芸靜靜地看著許知遠,板著的嘴角不由因她凝視著他的時間變長而慢慢鬆動下來。
“許醫生,你真好。”
她悄聲嘆道,言語中是說不出的感動。
許知遠的心弦也仿若被觸動了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乾咳了一聲,耳根緋紅地應道,“這些本來都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好似都忘了在醫院中範文霈對許知遠的冷漠態度。
亦或是彼此都知道前途險阻,所以才越發珍惜此刻靜默無聲的相濡以沫的溫暖。
病房中,送走了陶小芸和許知遠的範文霈沒能迎來手術結束的陶行知,而是等到了病人轉入ICU病房的家屬確認書。
她顫抖地在上面簽完字,一張臉在瞬間變得慘白。
前來囑咐病人家屬的助理醫生冷靜地等待著她的提問,方書言看不下去,上前扶住範文霈讓她坐在病床上,然後示意醫生出
去,他代表家屬跟他單獨對談。
兩人將要出門前,範文霈叫住他們。
“就在房間里說吧。”
她聲音沙啞,乾澀到幾乎聽不出一點兒情緒。
方書言於心不忍,跟醫生對了個眼神后還是站定,折返回病房之中。
院方能夠給出的解釋都是挑不出錯的官方安撫。
範文霈問得很細,細到甚至連陶行知所用的每一種葯她都囑咐方書言記下,好幫助她了解丈夫如今的準確情況。
送走了額頭冒汗的助理醫生,範文霈看著窗外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開口,“給陶小芸打電話,告訴她實際情況。還有,讓她
自己選擇是跟外人走、還是回家。”
方書言微愕,看著面前決絕的範文霈非但沒有覺得歡喜,反倒升起一股隱隱的擔憂。
“阿姨……”
範文霈打斷他沒有出口的話,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不想打,我可以自己給她打。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她都看不清局勢,我跟老陶可以沒有她這種不孝順的女兒。”
方書言在心底嘆息一聲。
哪怕他已經努力在其中斡旋,陶家在最初便定型的教育陶小芸的方式態度到如今仍然不是他一個外人可以置喙亦或改變的。
他妥協道,“阿姨您先消消氣,小芸她肯定還是向著您和陶叔叔的。”
範文霈冷笑了一下,態度沒有任何鬆動。
方書言只得退出病房,又長長地嘆出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通了陶小芸新留給他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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