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鬧得不可開交,幾乎是舉全家之力炮轟一個外來者。
楊老要念森留下來有話說,唐棠待不住,甩手就要走。
楊念森在後面低喝一聲,站住,她渾身都僵了,冷得不能再冷。
脊樑柱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手也握成拳頭,鴻蒙中彷彿自己是一個飄搖的異鄉異客。 原來他是把金秘書叫進來,凜著臉,叫他把人送回半山別墅去。
唐棠在挑高空曠的大廳里坐著,暖氣哄得口乾舌燥,動也不能動,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想幹什麼。
知秋默默地過來,挨著坐下,輕按著她的腦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後來思維清晰了些,她的行為曝光在楊家眾人眼裡,他們那樣激烈的態度,恐怕鴉隱要在晉東混不下去了。
獨木難支,這是自然殘酷的規律,如果再給她兩年時間該多好。
心臟木木地疼,疼自己的努力在旁根錯節的俗世關係和權勢中不值一提。
鄭有才多有錢?礦山加房地產還有學校,上億都有了,還是打心底的懼怕本地勢力。住建局找他麻煩的話,政策風口改變的話,還不是跟切菜一樣處理他?
她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己的丈夫,是楊念森,有他在的話,起碼楊家不會趕盡殺絕。
“你先去睡吧,我再等等。”
知秋最是聽話,彷彿根本沒有自己的靈魂,他的靈魂依附於唐棠的所想所做。有時候唐棠都感覺,是不是虧待了他。
又想到在楊家的情況,其實她大可不必擺出寧為玉碎的架勢,那樣太不聰明。
她相信自己是聰明的,不然怎麼對付袁海峰,怎麼拉攏鄭有才,又如何在學校順風順水,鴉隱又是如何快速撅起。千萬的腦細胞在楊家面前,為什麼就宕機停擺呢?
為什麼楊家單單選擇今天戳穿她呢?
楊念森回來時已凌晨兩點,擺出架勢,上了去書房,背對著她道:“你跟我來。”
她聽不出其中的含義,到了書房正襟危坐,楊念森已然煙不離手,沉鬱的面龐下無數的思緒在快速運轉,她能感覺得到。
他叫她自己說,唐棠反問:“要我說什麼?”
楊念森摘了眼鏡緩緩擦拭:“所有。”
她便說了,從頭到尾如何如何,說得聲音發啞。
又問她現在賺了多少,唐棠報了一個數字,楊念森呵地輕笑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那種。
他問:“你到底是想要錢,還是想要名?”
唐棠正視著他的面龐,像是面對一個嚴苛的審判官:“都要。”
“為什麼不問我要呢?難道我給不起?”
她搖頭:“不是以那種方式。”
如果楊念森願意,當然可以輕易地運作,通過資本的方式讓她獲得所有,但那又有什麼意義?
別人給的,一個不順心,一個否定,說要回去就要回去了。
遑論楊家並不願意,楊念森本人,看他的表情,也是不滿意的。
她很難受,越說越是趨向窒息,耳翼下一陣嗡嗡聲,頭昏眼花彷彿隨時可以倒地不起。
受人鉗制是這樣的不好受,她想到袁海峰,她有他的黑料,他還要對她笑臉相迎,是不是已經恨死她?
楊念森猛地拍飛桌上的煙灰缸,灰濛濛的灰燼灑得到處都是,是陳腐和痛恨的味道。 “你說都沒說,就知道我不肯?”
唐棠渾身一抖,反倒是笑了,一種挑釁的微笑,他說這些漂亮話有什麼用?
原本就不是這樣打算,什麼如果如果,都是假的。
念森看到她的笑,太陽穴一陣陣地抽疼:“我以為我待你還可以,原來你把我當敵人看?”
唐棠驀地黯然,心臟彷彿碎了好幾片,好酸好澀:“....我沒有。”
“那好。”他已經不想跟她廢話了,一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也真是可笑,最殘酷的無非金錢遊戲,他最拿手的,現在竟然想要一個女孩子的良心。
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踩過地板上無數的灰燼,到她跟前來,捏她的下巴,真想扒開她的皮看看裡頭的骨頭有多硬。
“這樣說吧,現在你沒得選,手上的事全部暫停,學校也不用去了。本來就是鍍金,總有辦法可以給你鍍,你就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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