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書上說……他們說……”
年年輕咬住祁則的指尖,呼吸稍顯凌亂,兩側臉頰漸漸發紅:“他們都說師父是一時昏了頭、遭了劫,這才對年年好的。”
“書上亂猜,別人亂講,是真是假,還要你自己看。”
祁則是一派長者嚴師的嚴肅模樣,手指慢慢往她口中探,揪住那條不知所措的軟舌,勾起舌尖輕輕地捏玩纏弄。
待年年眼中有了一絲淚意,他才抽出被她津液濕潤的手指,擦在她身後那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上,愛不釋手地撫摸她越髮油亮的皮毛:“你不信為師,還不信你自己么?”
年年被揉得渾身發軟,怎麼都找不出不信的理由。
怎麼樣都好,哪怕是假的,一時糊塗,亦或者是處心積慮的步步哄誘也好。
現在這樣就很好。
年年閉上眼,任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臉上,靠在祁則懷裡說:“師父,年年喜歡你。”
“乖。”
祁則低頭親了親她掛淚的眼角,照她的要求,拿了一塊茶點,就這樣面對面慢慢喂。
這樣面對面坐在他膝上的姿勢終究不長久,年年賴夠了,甩了甩尾巴,轉過身,背靠在祁則懷裡,儼然是癱在他懷裡的樣子。
祁則輕撫她的腰肢,能摸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裡頭盛了不少點心美味。
祁則笑她:“若你會化妖身,此時就可少吃點累,化作狐狸趴在為師膝上睡覺了。”
“唔~這樣也很舒服。”
年年嗓音軟糯,儼然被太陽曬懶了,仰頭蹭了蹭祁則的脖頸:“師父抱。”
“你啊……”
祁則淺淺苦笑,抿唇不語,又拿了茶水,抵在唇邊慢慢餵給她。
樓下,說書人正說到高潮。
只道那狐狸精懷了身孕,不忍拖累情郎,連夜偷偷逃跑。那祁真人竟是情字當頭,一劍去了狐族主山,誓要與那狐狸精浪跡天涯,成就一段人妖佳話。
只可惜,人妖自古勢不兩立,就算他倆情比金堅,最後落了個大難臨頭各自飛,落難鴛鴦別兩地的凄苦結局。
那說書人將人妖兩族的追殺描述的繪聲繪色,一會兒百宗追殺、一會兒妖王尋人,突出一個祁真人天下無敵,煞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年年把這當故事聽,漸漸也起了興趣,她問:“師父,世上真有人能一邊逃、一邊躲過全天下的追殺么?”
年年覺得這也太誇張了。且不說妖族可以妖血尋蹤、妖氣追人,就是人族修士,也多的是跟蹤定位的法寶。
雖然這些年人族勢微,但稍大些的城池都有修士庇護,建了傳送陣與仙盟、各大宗相連。
饒是逃到天涯海角,追上他倆也是分分鐘的事。
“應當是沒有的。”
祁則揉了揉年年的耳朵,顯然對這誇張亂造的故事頗為不屑:“為師覺得,一劍斬了追兵便可,何須亡命天涯?”
年年在心中哇了聲,心想師父果然眼光獨到,見識非凡,一下就發現了故事的漏洞。
這祁真人真要那麼厲害,能突破各大險境和妖族布局,那還跑什麼,一劍殺了不就行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總有怕死的不敢來。
再說了,他只是想和狐狸精生個孩子,過山雲野鶴的日子罷了,何必趕盡殺絕!
年年越聽越動情,恰巧樓下也有人問:“最後他倆都死了?那狐狸精腹中的孩子呢?”
說書人笑而不答,底下有人說:“嘿,這你就不懂了,待二十年後這狐狸精的孩子橫空出世,又是天降奇才,誓要為父母報仇雪恨!”
哦,原來是留在這做引子呢。
年年很想聽那孩子如何報仇殺人,說書人卻搖了搖頭,微笑道:“可惜啊可惜,這故事再好,也抵不過現實。那狐狸精的孩子在逃命途中就夭折了,不然祁真人又如何心脈俱損,最終力不能及,只能束手就擒,被抓回宗內鬱郁而死?”
樓下一片唏噓之聲,但很快有人拍手叫好,直言這故事第一次聽,與那些聽膩了的天之驕子傳說截然不同。
一把把真金白銀往說書人台上撒去,說書人急忙行禮道謝。
年年聽得意猶未盡,伸長了脖子從二樓看。
只見那人一身灰衣,年紀不過叄十,尚且年輕,臉上滿是滄桑風霜,不像風光人。
“年年若是喜歡,便下去給他些賞錢。”祁則掏出一錠金子給年年道:“若是真好奇後文,讓他給你現編幾句,也省的你挂念。”
年年接了金子就跑。
樓下,聽客們也聽得滿足,紛紛問老闆這人何時再來開場。可老闆面露難色,說這說書人是別城來的,也不是他店裡人,只能多出錢請他來。
年年猜這次之後,她再也見不到這人了。
年年一路找,終於在後門處找到了說書人。
他已然收拾好薄薄的行囊,似是準備離開了。
“先生稍等片刻,我有一事相問。”年年喊住他,想給他錢。
那人一見年年手裡的金子,擺了擺手道:“不過一場光怪陸離的故事罷了,不值得你花這麼多錢。”
他見年年是半妖,頗為憐憫地道:“你將這賞錢偷偷留下,給自己買些好的罷。”
他越是這樣,年年越是要問。
“先生為什麼要說書?”年年追問道:“這故事又是從哪聽來的?幾分真,幾分假?”
“故事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其中真意,還待你自己體會。”那說書人仰起頭,看了眼驕陽當空,苦笑道:“這是多年前從一位老前輩口中聽來的,除了我,早已沒人知道了。我得趕快去下一城,否則來不及了。”
他這樣著急,年年越笑了笑。
“我之前也聽過這故事,大差不差,但有些許不同。”
年年將金子收回自己袖中,並不看說書人訝異的模樣,只是緩聲道:“與你所說不同的是,他倆的骨肉並未胎死腹中。故事中被兩族追殺的,也不是他倆,而是那未會開口的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