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普通戀愛修真文(1v2H) - 玉州篇·第八章

貘獸的橙瞳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祂依舊抱著月琴,坐在城牆邊上,兩隻腳丫一晃一晃的,臉上帶著點幸災樂禍的表情。
蔻兒被織柔抱起來后,便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將臉埋在肩窩的位置,一聲不吭。
懷裡的重量越來越沉,將織柔的胳膊往下拽,她試著鬆開,卻發現上半身被凍僵般,無法動作。
織柔抬頭望向貘獸:“手下敗將,還敢回來。”
貘獸果然一點就炸:“你以為我願意嗎?!如果不是因為大姐……”
“大姐?”織柔敏銳地察覺到貘獸口中的人物:“白日裡帶你逃跑的那個?”
“那才不叫逃跑,而且——”貘獸還要反駁,卻突然頓口,眉毛糾結成一團:“喂,臭道士,你都快要被這祟物控制了,怎麼還這麼冷靜。”
刺骨的寒冷順著胸口的方向朝四肢蔓延,織柔無所謂地笑笑:“這不還有你嘛,難道你不救我?”
本來任務就是救織柔的貘獸,聽到對方這樣老神在在的語氣,騰地一下站起身,怒目而視:“我才不會救你!到時候就說我來遲一步,你已經被祟氣吃了!”
織柔點點頭:“嗯嗯。”
貘獸氣的原地跺腳,不情不願地抱著月琴躍下,落在織柔面前,一抬手,五指化為熊掌,抓住了“蔻兒”的後背。
“蔻兒”渾身一顫,還未叫出聲,貘獸五爪一收,它便化作數十道黑霧,掙扎著被吸進掌心,消失殆盡。
織柔頓時渾身一輕,由衷地誇讚道:“好厲害啊。”
貘獸的小牛尾忍不住晃了晃:“也就一般般吧~”
下一刻,祂反應過來,又瞪著織柔:“你這麼弱,連祟氣都分辨不出來,大姐還叫我來救你,根本幫不上忙嘛。”
織柔帶著安撫的意味隔著刀鞘拍了拍不終。
從她遇到“蔻兒”時,不終刀一直在微微顫動提醒她,但她想探查清楚究竟,這才將計就計,但貘獸的出現在她意料之外。
織柔問祂:“需要我幫什麼忙?”
貘獸鼓著腮幫子:“你看到城牆裡的反寫咒沒有?”
“看到了。”
“那你還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嗎?”
織柔老實回答:“雖然玉州有許多微妙的不和諧處,但我還未能將所有事串一塊呢。”
“好笨。”貘獸嫌棄道,還欲說什麼,突然一道爆裂從城主府的位置傳來!
織柔一愣,當即召出飛劍,朝著濃煙滾滾的方向飛去。
接二連三的轟鳴,吵醒了熟睡的城民,有人推開門往外張望。
“出什麼事了?什麼聲音?”
“是地龍翻身嗎?”
“像是城主府的方向…怎麼這麼大煙塵?”
“不好!莫非是走水了?!”
有人抬頭瞧見半空中的織柔,嚇了一跳:“仙長!仙長!出什麼事了?”
貘獸跟在織柔身側,說道:“快叫他們出城!”
織柔抽出一張符紙,狂風驟起,將這幾人捲起往城外一丟,卻被反彈回來!
她抬頭,發現不知從何時起,玉州城四角騰升起慘綠的陣法結界,將她們包在裡面了!
被反彈回來的居民看到這詭異的一幕,驚恐萬分:“這是什麼?!仙長?!!!”
織柔也驚愕不已:“陣法發動了?”
還未等她做出反應,城主府方向又發出一陣巨響,織柔臉色沉沉,邊往那邊飛,邊掐了傳音符。
卻沒有回應。
兩人到了城主府,貘獸先捂住鼻子:“哇哇哇這個臭東西!味道越來越大了!”
城主府坍塌大半,轟倒的圍牆下有幾團血跡,織柔衝進煙塵中,便見一道黑霧直朝自己而來。
她側身躲開,反手持刀,以自身為中心,罡氣震蕩,破開迷霧!
沒有視線阻礙,織柔這才看清眼前情景——
幾米高的黑霧不斷翻湧,卻被水網兜在一處。
明水涯站在牆沿,他的摺扇形態大了許多,扇面流光溢彩,懸浮在鮫人身後,每當黑霧衝撞水網時,便揮扇阻攔。
可黑霧濃稠,網絲越來越細,岌岌可危。
“阿柔?!”明水涯轉頭看到織柔,又驚又急:“你不是已經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織柔亦是一怔:“我走去哪裡?”
明水涯卻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我以為你又將我丟下不要了……可現在這種情況,我倒是寧願你丟下我走了。”
織柔還未開口,貘獸沖鮫人大喊:“怎麼只有一團臭氣,那個秦千山呢?”
明水涯道:“剛剛秦霄將他引走了。”
織柔腦子裡亂成一團,稀里糊塗地聽到秦霄的名字,感覺好像可以將事情串聯起來了。
她抽出六道符紙,以四面八方天地兩極之勢鎮在黑霧中,金色的結界團住霧氣,緩解了水網的壓力。
織柔又抽出一道傳音符掐了,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可惡。”
她暗罵一句,解了手腕上的金石鈴鐺:“千里傳音,萬里現容!長生久視,蜉蝣一命!照——”
下一刻,手鐲如同一面小圓鏡,顯現出灼遙的容貌。
灼遙那邊風聲陣陣,似是沒料到她用鈴鐺鏡聯繫自己:“怎麼了?”
織柔長話短說:“陣法已經發動了,我未能及時轉移城民,如今大家都困在這裡,我懷疑是……魔尊未死。”
鏡中插進來另一道聲音:“魔尊未死?”
織柔認出這個聲音,是太虛山浮玉峰的峰主越拾一,如今化神期的咒法大能。
鏡面中出現越拾一的臉,他的容貌保持在四十歲左右,美髯長須,端的是仙人之姿:“織柔,你陣法不精,當真看清這是九陰迴轉陣了嗎?此陣唯有魔尊才能發動,二十年前是你師父親手滅了他,怎會有差錯?不要亂了陣腳。”
織柔悶聲悶氣地回他:“越峰主,事情緊急,還勞煩您儘快。”
說完,也不管對面回復,收了鈴鐺鏡。
她走近霧氣,不終刀在手中不斷發出嗡響,織柔也終於辨認出這團黑霧究竟是什麼:“死氣?!”
這麼多的死氣,是從何而來?
織柔問貘獸:“秦霄不是被你們掠走了嗎?他怎得又回來了?”
貘獸抓了抓頭髮,組織語言:“大姐先前欠他一個人情未還,後來發現秦千山那個老不死的想將他當做新容器煉了,便想帶他離開。結果這人是個倔脾氣,說什麼也不走,非要大姐告訴他出了什麼事……我們貘獸可以入夢,便在夢裡告訴他來龍去脈,結果他醒來后就去找秦千山詢問個究竟——哎呀!真是個愣小子!”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秦千山要抓愣小子,我只能帶他逃走,結果我和阿烏被逼到你們的院子里,不分青紅皂白挨了一頓打!”貘獸兩手一攤:“前面愣小子醒了,說要回來救其他人,大姐拗不過他,只好派我來找你們幫忙咯。”
織柔問明水涯:“秦城主去哪裡了?”
明水涯抬手一指:“往西去了。”
織柔正打算去,餘光瞥見鮫人的手腕上似乎不對勁,她抓住對方的手腕,將袖子往上擼起,發現鮫人手腕處的皮膚如同被什麼割開又重新縫合一樣發皺發暗,突兀極了。
“死氣?你被死氣傷到了?!”織柔急急忙忙地翻看好幾遍:“怎麼這樣不小心!被死氣侵蝕的傷口是無法恢復的!從此要永遠忍受這樣的痛苦……”
明水涯卻問她:“阿柔擔心我?”
“自然是擔心!”
“那便夠了。”鮫人嘴角噙著一抹笑:“這樣便足夠了。”
織柔鬆開了明水涯的手腕:“明水……”
“打斷一下,你們有什麼話能不能之後再說?”貘獸摸摸胳膊,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們可是被關在陣中了,萬一這個陣法真的能發動,大家都得死。”
這種旁若無人的氣氛,讓祂想到大姐和愣小子……感覺自己好多餘啊!
織柔匆匆轉身,往明水涯指的方向跑去,只有通紅的耳垂泄露出女孩的心情。
到了西院,地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反寫咒,院中是對峙的秦千山與秦霄。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當織柔看到秦千山的異樣時,還是驚愕不已。
“秦千山!”織柔握緊刀柄,橫刀砍向死氣凝結成的肢體:“勿要犯下滔天大禍!”
刀鞘觸碰到死氣,發出滋滋聲,水火不侵的無極石打造的刀鞘第一次產生了細微的裂痕。
織柔見此後撤幾步,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秦千山冷笑一聲:“滔天大禍?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你也像我一般日夜疼痛,你難道就不想尋求個解脫之法?”
“你要解脫,與其他人有何干係?!”
秦千山卻不回答,轉而看向秦霄:“霄兒,爺爺這些年,為你,為你早亡的母親,為這玉州城付出多少心血,你都是知曉的……”
秦霄抬首望向被死氣撐起的秦千山:“我知曉,所以我願意替您受苦,但百姓無辜,爺爺為何不肯放他們一條生路?”
秦千山:“給了他們生路,我便沒了活路,二十年前我就替他們續了命,如今是該連本帶息還給我了。”
二十年前,是秦千山死守城門,失了妻女和一條腿。
二十年後,他又要為自己,獻祭整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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