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曉棠是在盯梢人離去后,深夜去弄口那家五金鋪的,五金鋪還沒有上門板。守門的阿來四下看了看,放她進去。
進門向地下一層的密室去,幾乎有些踉蹌地,她撲上去一把抓住‘大姐’的手臂,下巴顫抖著說不上話來。
他們的組織只大姐阿來與她直線聯繫,不多見過別人,大姐曾雪琴幹練鎮定,沉聲道:“出什麼事了?”
茹曉棠嘴唇瑟抖:“月兒她……她,被戎長風‘欺負’了。”
大姐眼睛一凌,卻又馬上釋然,拿開她的手,淡淡道:“是了,那就是了。”
小棠聞言一驚,一時不知如何理解大姐的漠然。
曾雪琴無視她的驚疑之態,兀自向門口人吩咐:“阿來,你儘快將此事報與戎叄少爺知道。”她說:“究竟是同父之兄,戎叄少爺料的這樣實,這位四少爺戎長風果真性急!”
茹曉棠聽到‘戎叄少爺’越發心亂如麻,手絹不由攥緊了,不安地來回在地上走:“月兒怕是給我毀了,毀了!”
曾雪琴道:“你不告密,她未必逃得脫這份劫數,遇上戎長風,自然是砧板上的肉,跑不了了!”
說著,忽又想起什麼,叫住阿來,道:“你去碼頭一趟,最遲今夜零點,一定要把話給澹臺斯玉帶到。”
阿來領命出去后,曾雪琴對茹曉棠道:“我們需要澹臺這個人,必須立刻爭取他。戎叄少爺分析的有道理,年輕人一旦摔跟頭,必向自己的反面走,林映月這次出事,澹臺必然倒戈!”
茹小棠正在悔恨連連,憎然道:“昨天若能助他二人逃出上海,不是照樣爭取到他,如今月兒……”
“錯著,”曾雪琴慣是老大姐的口吻,“澹臺一旦得了林映月,必然遠渡出洋,想他為我們效力是不可能的。”說到此,她慨然道:“這些公子小姐,哪裡懂什麼治國平天下,非是切膚之痛,不能知道國難家仇四個字。”
茹曉棠心中一凌,忽然頓悟大姐的初衷便是要戎長風糟蹋月兒,促使澹臺斯玉與戎長風反目,進而倒戈相向、投入對立組織中來。
而大姐的所有命令又是來自上面的頭目——戎叄少爺。
可是,戎叄少爺是映月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啊!想到這裡不免煞煞寒心。
她忽然什麼都不想再聽了,她不是第一次後悔加入這個商會組織,而今天,比任何一次都悔!可事到如今已是勢如騎虎,還能說什麼呢?
“我回去看她,別要想不開尋了短見。”她訕訕轉身要走。
“她不會。”曾雪琴說,“我雖沒有見過這位林小姐,但就阿來查來的資料看,這位女子倒不像是剛烈之人,若有死念,也不過是剛剛吃了虧那陣子,到了現在,她不會捨得。”
茹小棠情願此話被曾雪琴說中,微微點點頭去了。
回到亭子間,滿屋漆黑,一絲兒人氣沒有,像是盛屍間,她陡地不安,上去抓住林映月的手,林映月的指尖顫了一下,她揪緊的心方才漸漸鬆開,輕聲說:已託了表哥去碼頭見澹臺,必定此時話已傳到。
林映月一動未動,眼睛在黑夜裡瞎瞎地睜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