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是不是我帶她回家,她就不幹這一行了,她點頭。
我照樣摟著她入夢,她繼續大聲痛苦地咳嗽和呻吟,在夜裡睡眠,是她最虛弱的時分,相反我睡得安穩了一些。
***之後她告訴我她不再上班了,去了個紡織廠幹活,然後告訴我廠里要她去上海出差,一個星期後回來。
我從她說去出差起第三天用我CALL機的另一個號碼CALL她,因為她不知道這個號碼,很快就有人CALL回我,我照著號碼打過去,她的聲音“喂”了一句,一聽是我,立刻說不認識,然後找了另外一個女人來跟我說她去上海了,我當時並沒有太生氣,有一個朋友跟我說過一句話:“對付一個喜歡說謊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論她說什麼你都相信。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立刻就又很苦惱地補充了一句:“可是假如你明明知道她在說謊,你還要裝做相信,那……那真的很麻煩……”我根本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最後還是乖乖地過來聽電話,笑著說她還沒走,正在跟我認識的那些司機吃消夜云云。
我很認真地說:“我了解你的處境,我也知道我們的關係,我不管你去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哪怕你要和別的男人上床,我決定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早就有這樣的打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騙我,你無論去做什麼都直接跟我說就行了,好么?還有就是我什麼也沒有,我不可以給你任何東西,你不必為我擔上任何負擔。
”她笑說她知道了,聲音里有說不出的舒暢,然後又問我什麼時候帶她回家,我沉默了一下,回答:“後天吧”,於是就約好了。
女人都是乾淨的九八年一月二十日 終於等到這一天,她終於要來我家了。
她前一晚上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玩,那地方到我家要先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再坐一個多小時的電車才能到達。
我從早上十點開始等,一直等到一點,飯菜都就要涼了,爹媽不斷地催促開飯,我就站在陽台上看著一班一班的電車轉彎,不知道哪一輛的裡面有她。
其實爹媽一直不怎麼贊成我跟外省女孩子在一起,都是因為一些現實的問題,諸如戶口、孩子上學、探親車費什麼的,但他們有一項原則也始終如一,就是我喜歡的,他們都不反對,他們想抱孫子也想了太久。
我的CALL機終於響起,我衝下樓去將她接上來,她穿一件帶白色鏤花披肩的藍點連衣裙,長發紮成了兩根鞭子,很斯文。
我吃著已經逐漸變冷的飯菜,心裡卻很暖和,我介紹她的時候媽說她樣子象我的一個表姐,爹看她的眼神也是溫和的。
吃完飯她就累了,要睡,就睡在我的雙層床下面,她昨晚又不知是瘋到了幾點,我仔細地為她蓋被子,她睡得很沉。
這些都讓媽看見了,然後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向媽敘述我和她認識的經過,這當然要靠我編故事的水平,我一邊說,一邊就想,什麼時候我才可以理直氣壯一點。
晚上我帶她去吃飯,那曾經是全亞洲最高的中信廣場,走進室內觀光電梯的時候,她又開始好奇,我每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神情,我的心就會痛一次。
我的兩個拍檔與彼此的女友都在,這一頓飯吃得相當開心,在座的四個人對她的感覺相當好,她也表現得很斯文而且大方,我的心總算放下了許多。
飯後我們沒有隨拍檔們去玩,我牽著她的手走過天河體育中心,周圍好多人,我緊了緊她的手,問:“今晚開心不?”她興高采烈:“開心。
”我頓了一頓,然後很認真地說:“你記得么?你說過的,你說如果我帶你回家,你就不再干那一行了。
”她用眼睛盯了我很久,然後笑,點頭:“你放心,我回去就找工作。
”我們走過那條長長的大街,突然起風了,她就伸開雙手在街上跑,任風吹起她的裙腳。
她叫著說這風真舒服,讓她想起了家鄉的田埂。
我看著眼前的背影,眼睛濕了,也湧起一種恐懼,我害怕失去她。
***過了幾天她就打電話告訴我她找到工作了,做的冷氣機,就是那些常去卡拉OK玩的司機介紹的,這一次我沒有懷疑。
之後她又出了一次差,還是上海,還是要去一個星期。
我沒有再“調查”,我只是牽挂,過兩天她就會打一次電話回來,說很辛苦,也很掛著我,那邊的環境要不是很安靜要不就是充滿了汽車來往的聲音。
我相信她,其實我一直都強迫自己去相信她,其實即使我不相信她又如何?其實我又給了她什麼?我本來要告訴自己,即使我見到她跟任何一個男人上床我也不可以生氣,因為那是她的職業,但當我漸漸愛上她的時候,這真的能一點也不介意么?還有就是我經常問自己,是不是正因為她的職業,她即使沒做的事我都會懷疑她做了?是不是如果她乾的不是這個,她怎麼騙我我都相信? 可是我沒有得到答案,因為我是戀愛中的男人。
我們一直都沒有見面,她出差回來就電我,興沖沖的,說怎麼怎麼辛苦,我能聽見她的聲音就已經滿意了,沒有問她上海的見聞,其實主要是我害怕她答不出來。
後來我曾試探著問她可以到公司去看她么,她很高興地答應,我也就沒再說什麼,我們直到春節完了她從老家回來后才再見面。
***春節后我的公司就要搬遷,搬到一個很大的地方去,原來的鋪頭我打算和一個叫“雜哥”的朋友合夥做小吃生意。
雜哥是賣牛雜的,我經常去他的攤檔吃東西,就認識他,後來我覺得他人不錯,也豪爽,雖然坐過牢,可是現在也算是重頭來過,反正公司搬了,鋪頭空著很難出租,就決定和他合夥碰碰運氣。
這一碰,將我的整個二十七歲都差不多碰碎了。
她一回來,我就叫雜哥開著他的外地牌摩托車搭著我去找她,這時大哥嫂子都回了老家,好看男人和他的女人到一個皮具廠去打工,她跟她一個親表妹住在一起。
雜哥一見到表妹就跟她好上了,真的象一見如故一般。
雜哥有一個老婆,還有一個三歲的小女孩,他是家裡三兄弟的老大,他當初由於窩贓與二弟一起坐牢,出來後跟著他的老母親賣牛雜,賣著賣著就自己做了個車子自己賣,然後娶妻生子。
他老爹是在他兩兄弟坐牢的時候找了個女人然後拋棄他老媽的,聽上去又是一個悲涼的故事。
我那時深夜經常喜歡和軍一起坐在他的牛雜車旁邊吃牛雜喝啤酒,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我們什麼都談,生活、女人、感情,慢慢就熟了,談的話題也深入。
我記得雜哥給我說過他以前的一個女友,在他坐牢的時候這女人在男子監獄的廁所里躲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可以進牢房陪他上一次床。
他就是因為這個事對這女人死心塌地,不過後來女人還是拋棄他,因為不可以跟他捱苦。
其實女人都說男人不是好東西,男人也說女人不是好東西的。
後來他就結婚,訂婚的過程就是他老婆從鄉下出來,他們到電影院去看電影,他第一次拉他老婆的手,說:“我們結婚吧。
”他老婆點點頭,於是他們就有了這個三歲的小女孩。
到現在他很愛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起早摸黑地幹活就是為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