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從深不知不覺坐到落日降至,他再次抬眼,望向東南方向的窗戶,以一種執迷的姿態仰首。
劉芝秀難得和謝敬文按時下班回到家,在小區的拐角,看到那抹熟悉的黑色一閃而過。
回到家,夫妻倆小心翼翼,張望緊閉的房門,又進入廚房一起張羅晚餐。
“老謝,你覺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謝敬文因為擔憂女兒,心情重重,心不在焉回了一聲:“什麼不對勁?”
劉芝秀一把扔掉手裡的胡蘿蔔,站到他身邊,壓低聲音,但抵不住天生尖銳明亮的嗓音依舊刺耳。
“就梁從深來的那天晚上!”
謝敬文皺眉,遠離她一些,往鍋里倒油,沒搭理她的疑神疑鬼。
“嘖,我說你木頭啊!人家和咱們非親非故的,咱們又沒直接找到梁遠山夫婦幫這個忙,梁從深就這麼熱情的張羅菀菀工作的事。”
謝敬文手中的動作一頓,扭頭看著劉芝秀。
狹窄的廚房突然安靜,油鍋咕嘟嘟地開始迸濺,才讓四周一切重燃生機。
“你是說……不可能,不可能……”謝敬文喃喃自語,又急忙搖頭自我否認。
劉芝秀細眉微挑,一副參透一切的從容。
回想昨天梁從深突然造訪,在飯桌上詢問謝佳菀哪裡不舒服,在他們家發生衝突后仍舊沒有離開,還有剛才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甚至更久遠一點,就是去年他們去謝佳菀的出租屋,梁從深也在……
一切的一切,串聯起來,劉芝秀剛才上樓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訝異過了。
“菀菀和從深……怎麼可能呢?”
劉芝秀看謝敬文一皺眉愁苦的樣子,自己心裡那點怪異感受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嘆了口氣:“你呀,別一副不捨得女兒出嫁的樣子。你女兒雖然悶了點,還是很有魅力的,初高中那會,我就搜刮過她一堆情書。”
“你還挺得意。”
提起往事,謝敬文就有些不悅,當時他們夫妻倆就女兒青春期的引導問題產生不小分歧。
謝敬文認為順其自然,只要不影響學業,怎麼都行。劉芝秀則採取強硬態度,堅決不讓謝佳菀二十二歲前談戀愛。
“行了,別一提起那事你就跟吃槍葯一樣!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菀菀和梁從深到底怎麼回事。”
劉芝秀態度轉冷:“肯定是梁從深那小子主動招惹菀菀,不管怎樣,我有求於他是一回事,他對菀菀有別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你沒聽鍾瑜說啊,他在國外那幾年私生活多放蕩……我看啊,他多半遺傳了他爸,花花公子一個!”
謝敬文覺得好笑,但始終笑不出來。
“你也知道你有求於他,那他豈不是更有自信拿捏咱們家了。”
劉芝秀想反駁,卻語結,沒好氣地用力皰皮。
“反正菀菀昨天當他面都那態度了,以後咱們也不用求他什麼了。我都想好了,等菀菀情緒穩定了,身體養好了,就讓她去見我那同事的兒子。”
“你還想押她去相親!嫌這次鬧得不夠是不是!”
謝敬文重重將油瓶一放,呵斥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自作主張安排謝佳菀。
劉芝秀這回也不幹,吼回去:“怎麼,你就這麼想和他們梁家做親家啊!呸!梁家家風敗壞,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可不想我女兒以後和杜綺麗一樣,老公在外彩旗飄飄,她還要配合他演夫妻恩愛的戲碼!而且公公還是個有案底的,說出去我都嫌丟臉!”
“哎呀,你這麼激動幹嘛,現在事情都沒搞清楚……”
“我這不是為了菀菀著想嘛,她就談過葉栩一個男朋友,還傷得這麼深。梁從深是什麼角色,從小就那得意樣,我怕菀菀被他花言巧語騙了。而且你看這回,多半也是他們鬧了,不然菀菀怎麼可能這麼失態,和我那樣說話……”
謝敬文把火關了,忙著寬慰妻子:“行了行了,我相信菀菀,她自己會處理好的。你就不要瞎想了,免得再惹她傷心。”
劉芝秀捂著胸口重嘆了口氣,又怪到他頭上。
“就遺傳你了,悶葫蘆一個!當年她那個舍友跳樓,我都擔心死了,恨不得飛去桐城陪她上學。”
提起往事,夫妻倆都無端陷入沉默。
這麼多年,夫妻倆其實一直記著當年輔導員打電話通知他們這件事的情態。但怕觸碰了謝佳菀的傷口,所以他們也不再提過。
“哎,說起來也挺唏噓的,菀菀這孩子,從小就重感情。你記得不,以前咱們家裡那條大黃狗,後來送回老家,老死的,菀菀都難過好一陣子。”
何況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