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 - 毀滅

梁從深要臨時外出參加一個學術論壇,他和謝佳菀的相處時間由此縮短。
臨走前一晚,他跟不要命似的要她。
謝佳菀紅著眼睛喘息抱怨,他反倒埋在她香汗淋漓的頸窩裡委屈。
“這麼長時間見不到你,才真是要我的命。”
……
次日,謝佳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拖著酸軟的身體起床。
整個公寓很安靜,空空蕩蕩的,竟讓她覺得有些心空。這段時間,她已經完全習慣了多一個人的世界,並且放任他佔據領地,肆意留下痕迹。
忍住落寞,她隨意勾了件他掛在床邊的白襯衫穿,晃蕩去廚房的時候,才發現冰箱那裡貼了很多便利貼。
五顏六色的,飄逸有力的字體,瞬間將她的世界點亮。
“冰箱里還有牛角包。”
“鍋里有熬好的骨頭湯,別老吃泡麵,自己煮挂面。”
謝佳菀笑出聲,邊嘟囔邊拿手機發消息。
“真啰嗦呀,梁教授。”
將屏幕按到心尖,她繼續仰頭看,在大堆叮囑中看到一張藍色便利貼。
“我只去兩天,回來就去新州,等我。”
她眼中發熱,伸出指尖小心翼翼摩挲著上面的黑墨。
才分開幾個小時而已,她也開始想他了。
因此,更酸澀。
分開的六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一個人坐到餐桌前,拉開椅子,回聲悠長,她沒精打采享用他準備好的早餐。
微信消息源源不斷,全是大學群的人在起鬨張羅,提醒大伙兒明天缺席的、遲到的,通通要罰酒。
一小塊香蕉在嘴裡嚼許久,軟爛成靡,就自動被食道接納了。謝佳菀又收到唐蘇的私信,她倒是好心,提前把包廂號告知她。
謝佳菀沒有回復,退出聊天界面,給謝敬文打了個電話。父女倆約在百貨大樓見面,然後準備去看電影,打發過一天。
本來謝敬文今天就該結束行程了,可恰好是周末,他就決定等寶貝女兒一天,等明天她參加完同學會再一塊兒回新州。
和謝敬文在一起享受久違的父女時光,謝佳菀也不敢太明目張胆當著他的面和梁從深有過多聯繫。
一天下來,回復他的信息寥寥幾條。梁從深似乎也忙,沒太黏人。
逛了一天,謝佳菀洗澡前給梁從深打電話,但沒人接,她也就把手機甩得遠遠的,倒頭就睡。
以至於第二早才看到數條視頻請求和消息。
她嚇得立馬清醒,嘗試著回撥。
這回那邊倒是接聽很快,上來就是陰沉沉地責罵:“要是你八點前不給我回電,我就打算報警。”
謝佳菀有些愧疚,笑笑嗔怒:“幹嘛呀,明明我昨晚給你打過電話了,是你不接好嗎。”
“抱歉,昨天一直忙到很晚。”
他聲音充滿疲倦,有些沙啞,謝佳菀咬了咬唇,催促他:“是不是今天的會下午才開始,那你現在就給我補覺去。”
聽起來她很生氣他沒好好休息,梁從深低低地笑,笑夠了才說:“上午還有上午的事,你放心吧,我身體沒這麼弱。”
“我才不擔心你。”她用力擠牙膏,口是心非。
他又問了她同學會的事,謝佳菀滿嘴泡沫,含含糊糊回答。
直到梁從深那邊要開始工作了,兩人才依依不捨掛掉電話。
說不緊張是假的,謝佳菀已經很多年沒和大學同學打交道了,加上她本來在專業里就是半透明的存在,多少有點膽怯參加這種聚會。
可既然當初決定要去,不管什麼情緒作祟,她都要儘力克服。
她已經決定和梁從深重新開始,那麼過去的事也應該被坦然正視。
這次的同學會規模很大,謝佳菀到場的時候才切實感受到前來赴約的龐大人數。
不止有她們本班級的,就連她們專業的其他班也來了不少人。
謝佳菀對這樣的場合顯然不適應,很是局促,但好在有幾個熱心人和班長的照顧,帶著她遊走了一圈,讓她儘快重新融入其中,喚醒了她對各位同窗的記憶。
唐蘇姍姍來遲,嚷嚷著自己剛搶救完一個重症病人。她主動找到謝佳菀,戲稱按宿舍為陣營。
不知道誰笑著喊了一句:“哎喲,那你們等會兒喝酒輸定了!按宿舍為陣營,你們宿舍才來了你們兩個吧,我們宿舍可是全員到齊……唐醫生,給自己挖坑了吧!”
一時間,好像沒有人察覺不妥,氣氛火爆。
謝佳菀扯了扯嘴角,還是沒能笑出來。指節被茶杯吸附住一般,動彈不得地漸漸變形。
直到班長過來湊熱鬧,知道她們在笑什麼后,臉色略微一變,轉瞬又恢復如常很自然地轉了個話題。
“田俊兩夫婦姍姍來遲,正準備罰酒呢。”
立馬有人起鬨唐蘇:“蘇,咱們一塊兒過去瞧瞧唄。”
誰都知道當年田俊追求唐蘇多時,可唐蘇一直擺架子,最後田俊扭頭追求到了班花,小兩口甜甜蜜蜜直到現在。
唐蘇有些尷尬,摟著謝佳菀說:“我不去,我陪著佳菀。”
就在眾人要噓聲的時候,謝佳菀放下茶杯,扭頭對唐蘇笑:“咱們過去看看唄,說好了誰遲到就罰誰酒,有熱鬧幹嘛不湊啊……”
“就是就是……”
眾人紛紛附和,氣氛良好。
但緩過勁來,終於察覺到這兩人間的暗流涌動。
旁人一時忘記了陽惠勤的事情情有可原,可作為舍友的唐蘇自己提起宿舍四人這件事,著實有點說不過去。
誰都知道,當年謝佳菀和陽惠勤關係最好。陽惠勤出意外后,謝佳菀一度暈厥被送進醫院,輔導員都十分擔心她的精神狀態,屢次請了心理老師去開導她。
可作為舍友的唐蘇,卻傻不咧缺、沒心肝似地提起這個話題。
謝佳菀好像也變了許多,竟然當眾駁了唐蘇面子,要去看田俊和班花秀恩愛。
眾人往外包廂走去的時候,謝佳菀和唐蘇走在人群末尾。
“佳菀,你實在沒必要這樣。”
謝佳菀面色冷漠,目不斜視,十分平靜地開口:“不該哪樣?”
“你……你明知道我和田俊的往事,怎麼能和她們一起讓我下不來台。”
“那你明知道惠勤已經死了,這是我的永遠無法釋懷的傷痛。可你像個沒事人一樣,非要提什麼宿舍一體。別人的宿舍都是四個人全員到齊,我們呢,只有我們兩個。”
唐蘇微微怔住,隨即搖頭嘆氣:“我是覺得,你既然已經決定要來同學會,就已經是放下過去了。有些時候,越是刻意遺忘規避,就越會痛苦。”
謝佳菀眼神冰冷,審視著眼前這個打扮精緻的女人。
她說自己剛搶救完危重病人匆忙趕來,可她的妝發一絲不苟,哪裡有半點慌忙的痕迹。
謝佳菀知道她這個人自卑又自負,今天這種場合,她必定是要拚命打扮,確保萬無一失才敢面示眾人,以此昭告天下她這個專業第一如今過得很好。
“唐蘇,別說當年你和田俊沒有在一起,就算是分手了,你來同學會之前,不也早就預判到會發生什麼?既然決定來,那就該釋懷。不是你說的嗎,一個當年被你拒絕的男人,他和誰在一起過得有多好都不會影響到你啊。”
唐蘇如被雷擊,大腦遲緩地接受謝佳菀平淡冷靜地回擊——用自己剛才試圖勸解她的話術。
謝佳菀聽到不遠處層層音浪,餘光里全是擁抱拉手的成對背影。
同學情誼,歷久彌新。
可她們632呢,物是人非,僅僅剩下的她和唐蘇,站在熱鬧歡騰的氛圍里,也在如仇人般對峙。
“在梁從深面前,你私自妄議我和葉栩,這不算什麼。因為我和他的感情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更不會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就潰不成軍。”
謝佳菀深吸了口氣,胸骨刺痛,深深的哀戚感漫上心頭。
“可你明知道惠勤是我永遠無法釋懷的過去,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用你的理論綁架我的緬懷。”
“唐蘇,632的情誼,到頭了。如你所願,我選擇釋懷。”
釋懷的方式,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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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封回來了 還是決定把這個故事講述完整。其實後面的劇情都想好了的,但就是會莫名卡文……(但是再卡下去我怕連我自己都忘記前面的劇情kkk)
這章開始揭露當年發生的事
之後就是男主瘋狂追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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