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起那天和她的不歡而散。
從他回國起,的確經歷過很多向他請求的人,這些人或許有地位在他之上的,他不情願,可還是得打起精神應付周旋。
可那邊靜悄悄的,就在他準備耐著性子再次出聲,話筒傳來一聲驚呼,隨之就是“嘟嘟嘟”的電流聲。
不過一瞬,四周又靜得出奇。
他全身的血液快速倒流,整個人躬坐起來,對電話喊:“喂?說話!”
那個聲音在心頭盤旋,就算過了再久,她的聲音就如同刻在骨髓,同樣的音律一經出現,就能瞬間喚醒他本能的警覺。
“謝佳菀!”
明明知道那邊已經掛斷了,他還是不死心地吼著,猛地站起來把轉椅震出老遠。
他慌不擇神,閃過無數念頭,千百種情緒掠過,最後只剩下擔心、驚惶。
抓起衣服就奔出去,半路再撥打過去,電話沒有關機,卻沒有人接聽。
車速一加再加,卻不知道要去哪裡。靈光一現,他撥通了謝敬文的電話。
“叔叔,那個,菀……佳菀姐是今天回南州對吧?”
他有些語無倫次,卻要剋制自己的激動和慌張,還要掂量在謝敬文面前對她的稱呼。
短短一句話,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他知道她元旦回了新州,如果不出意外,她該是今晚返程。
謝敬文有些意外,回答后又反問:“從深啊,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就是今晚有個在人民醫院的朋友請客,我想要不要帶她去認識下那邊的人。”
他的語氣很冷靜,從容不迫,不露出一絲痕迹地應付謝敬文。
可抓著方向盤的手早就浸出了冷汗,調轉了個方向,決定去她的酒店。
這個答案太完美了。
謝敬文恍然笑著點頭,對他說:“有勞你了,佳菀這孩子吧不怎麼愛和人交際,但你知道的,在這行混的,不認識點人怎麼行。”
他眼前有些模糊,心跳頂到了嗓子眼,又聽到謝敬文說:“她估計已經到酒店了,可能還在收拾東西沒給我們打電話。你直接聯繫她吧。對了,她還帶了些粽子給你,都是家裡老人做的,你不要嫌棄。”
指示燈由黃轉紅,他腳下猛踩剎車,整個人在駕駛座上劇烈的晃擺兩下。耳邊靜悄悄的,他的舌尖開始泛苦,謝敬文的話在心頭盤旋不前。
“從深啊,佳菀性子有些彆扭,還得你多擔待。但要是她實在不願意參加那些酒局什麼的,就不勉強她了,她有自己的追求,其實從醫不是她最想要的。你阿姨之前和你說想讓她調去你們附院,你也別太往心裡去,順其自然。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他體內八荒六合地湧來異樣的情緒,手臂始終止不住地顫。
望著前路夜色茫茫,停滯不前的紅燈和車輛,他口乾舌燥,如同一隻即將發狂的野獸。
趕到酒店,門口聚集了好幾輛閃爍著紅藍燈光的警車。他愣了愣,強壓住心裡種種念頭,撥開人群闖進去。
一路上到十九層樓,電梯門打開就有無數人站在走廊。看客、警察、工作人員……
一名清潔工站在那裡手舞足蹈,說到某個時刻,用手指著蹲在樓道門框的那個瘦弱身影。
警察認真聆聽,拿筆記錄。
“這位先生……”
他無視女民警的出言告誡,徑直朝人群最裡面走去。
她蹲坐在角落,身上那件紫灰色的大衣被毫無憐惜地鋪在乳白色的大理石上,折出許多清晰可見的痕迹。
兩隻包裹被隨意丟棄在一旁,用透明塑料袋裝的大包小包被拉扯出來,粽子暴露出裡面黃色的糯米和彩色的豆。還有白色的糍粑,被灰黑色污漬沾染得失去原本的光澤。
謝佳菀伸手抱住膝蓋,聽到聲響,彷彿有感應,又像是驚亂之後下意識地警惕,她抬起埋在膝蓋里的臉。
一頭長發失去原本的形狀,凌亂地披散在肩頭,被靜電吸附在襯衣上,毛絨絨的。
那張清秀的臉被襯得越發小巧,一雙杏眼又紅又腫。她原本是內雙,可此刻擦著大地色的眼皮迭加出多重疲倦的褶皺。
看到他風塵僕僕的一襲黑衣出現,她原本暗淡的瞳孔里閃過微光,隨之而來的是晶瑩的淚涌。
心頭壓制的恐懼、無助和殘留的驚惶一股腦兒湧上來,衝擊她已經破碎的心緒。
好像她不動聲色地忍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他。
或許不是為了等他,只是在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值得讓她卸下所有防備的避風港。
外面那些人都是好心人,都是救世主,可她無法和他們建立聯繫。
她嗚嗚咽咽地哭出聲,豆大的淚珠都不曾在臉頰停留,“唰”就落到被她拽得皺巴巴的袖子。
他走過去蹲下來,不管昂貴的衣服觸碰到骯髒的地面,滿眼心疼。
看到她這樣狼狽的樣子,他的心都碎成一顆一顆。
不需多言,像是多年形成的默契,用乾燥的大掌替她理了理額前被汗粘住的頭髮,她沒有迴避,閉上眼哭得昏天黑地。
過了很久,警察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她:“謝小姐,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當時的情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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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給你了請拚命打直球吧
弟弟:下章看我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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