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 - 吻啊

知道她情緒不穩定,所以警察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恢復,先詢問了報警的那個清潔工。
梁從深抬眼看向警察,又不動聲色地看她。灼灼目光,卻給了她無形的巨大鼓勵。
她垂眸點點頭,扶著門把手艱難站起來。
身上從后覆住一層溫暖,她側目,看到他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她身上。
似乎,那雙溫厚的手掌還輕捏了捏她的肩膀。
警察默默旁觀,耐心等待。她跟他們走到一旁,深吸了口氣,開始講述。
“就這樣,他可能以為我包里裝的是現金,就動了歹念。後來我趁他翻包的間隙試圖打電話求救,可是失敗了。他惱羞成怒,威脅我不要報警,不然就殺了我。他認得我……”
她停了停,似乎需要更大的勇氣才能說下去。
“這件事說來有些複雜,我父親是新州某醫院的院長,他曾經是我父親醫院的職員,因為犯了事被我父親親手蓋章開除。可能是懷恨在心吧,他威脅我給他錢,說這是我們家欠他的。”
梁從深站在離他們一段距離的地方,臉色沉沉,忽然走到一旁俯身彎腰把那些從包里散落出來的東西都撿起來放回去。
警察朝他的地方看了眼,又看向謝佳菀,點點頭說:“好,基本情況我們都了解了。您確定沒有受傷吧?”
謝佳菀收回自己的視線,微微咬住下唇,“沒有。”
又聊了幾句,警察準備班師回朝,疏散著人群離開。原本擁堵的空間漸漸恢復清冷,那個清潔工走過來對謝佳菀說:“沒事兒了啊,別害怕。”
謝佳菀對這位大姐很是感激,如果不是她的機敏和果斷,自己還不知道會遭受什麼。
“姐,真的很感謝你,我……”
說著說著她又想哭,心中仍有餘悸,手心裡全是汗。
大姐看得心疼,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說這些,我記得你住在1915,下了電梯卻不往房間走,還跟著個奇怪的男人,就也沒多想,生怕出了什麼事,先報警再說。”
謝佳菀躊躇再三,本來想把包里的一些東西拿給大姐,又覺得遠遠不夠。
“姐,留個聯繫方式吧,我一定得感謝你的。”
大姐是個淳樸的人,哪裡肯接受,見她堅持,就搪塞:“不急不急,你還要在這兒住的吧,以後再說。”說完,她就拿著工具急忙忙的走了。
瞬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死寂,抬眼看了眼站在旁邊抽煙的他,挪著沉重的步伐走過去。
“穿著吧,別感冒了。”
她都懷疑他背後是不是長了眼睛,不然怎麼她的手才摸上那件大衣他就知道自己要幹嘛。
“我穿自己的就行,說得你不會感冒一樣。”她低聲反駁。
“我不冷。”
又長久沉默,她注視他許久。
立在那裡挺拔俊朗的身影,被窗外灰濛的天籠罩上一層陰影。沉鬱肅靜的側臉晦暗不明,深邃的眼窩裡變化莫測,她看得有些心驚,默默偏過頭,嘆了口氣。
“謝謝。”
不過幾分鐘,兩個字,好像又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打回原形。
她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剛才把自尊和驕傲撕碎在他面前是一件難得的事。
但好像只有那時候的她,才是柔軟的,可以允許他靠近的。
“怎麼想著打我電話?”
她怔了怔,才有些無奈地看向地上的那個包囊。
“我媽讓我帶粽子給你,都是我外婆包的。可剛準備打電話給你,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說完,她都忍不住自嘲,無力地往牆上靠去,扶額有些哀戚。
“你們總告訴我南州不太平,可我覺得我總不能這麼倒霉吧。可我就是這麼倒霉,爆炸案的嫌疑人就是盯上了我,還說我們家欠他的。”
現在想,還是覺得可笑荒誕。她也不知道該哭該笑,她幫助警方捉拿了重大案件的嫌疑人,可是她也被嚇了個半死。
半晌,他淡淡說:“這和你沒關係。”
她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然後沒再說話。
過了很久,倦意襲來,她主動開口:“那裡面的東西只壞了幾個,你等會兒走的時候把你的那份拿回去吧,都是我外婆做的,我爸媽的一片心意。”
這麼說是因為她知道他不喜歡吃糯米類的東西。
“他們的心意?那你的呢?”
山雨欲來的聲音迫在眉睫,隱忍著什麼情緒的語調讓她愣住。
他掐滅手裡還剩下半根的煙,扭頭深深地望住她。她覺得深邃漆黑的眼眸快要把自己吞噬,那片影叢越來越近,不等她做出反應,他已經幾步邁過來。
他捧住她的臉不由分說吻下去,骨節分明的手鉗制住她尖銳的下巴,力量很大,迫使她艱難仰頭。
可他的唇和舌又無比的軟,每一下輾轉都克制著力道,比起那晚的狂野和暴虐,此刻他就算是撬開她的唇齒、攪動她的舌尖,都是溫和繾綣,像是在用心品味一道遺失已久的佳肴。
接吻她總是會不自覺閉上眼睛,此刻眼前昏天黑地,卻浮現他緊貼在自己臉廓的五官。
彷彿腳下失去了支撐點,她暈暈乎乎,在不切實際的天空中遊盪,而眼前這個男人正在掠奪僅存的氧氣。
她用盡全身力氣扭了兩下,推他堅實的胸膛,可做出來的效果都很小。
微忽似無的掙扎卻讓他停下來,此刻的她很清醒,不像那晚一樣的乖順。
會拒絕他,推開他。
可他捨不得從她溫軟的唇抽離。
直到現在真切的感受著她,他還是后怕。
今天聽到她充滿絕望的驚叫在電話那端戛然而止,他忽然很惶恐,好像她就要至此從他生命徹底消失。
不管不顧地飛奔而來。因為他太了解她,路上謝敬文跟他說的那些話,他感到悲慟,也為她感到無奈。
遭受挾持的她看到他止不住嚎啕大哭,在危難之際她撥通的是他的電話……
太多太多,讓他再也無法迴避內心對她的渴望和思念。
將近六年,與她又在山窮水盡處相遇,他還是逃不開與她的宿命。
他只知道,如果今晚發生什麼了不堪設想的後果,他會後悔一輩子。如果就此失去她,他會瘋掉。
微微喘著氣從她雙唇間退出來,他的明眸還迷濛著一層情慾。鼻尖抵著她的,從她滿是水霧的眼睛里他看到很多情緒,好像上天施給她的驚嚇還未退散。
他心軟得一塌糊塗,指尖若有若無地拂過她滾燙的臉頰,低聲說:“重新開始,好嗎?”
--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