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什麼位置，她渾身不自在，倒想站起來，反而讓吳晟按住了腿——她立時就綳直了身子，手在桌子底下，就想去推開他的手，豈料，他更過分，將她的手給握住，她心驚膽寒的，這對面坐的都是舅舅嫡系中的嫡系，但凡有露出個什麼不妥叫人看見，她也得……
可吳晟像是瞧出了她的不敢發作，反而還用大手將她的纖細小手給握住，拇指還頂開她的手心，在她的手心中撓著，嘴上到是跟無事人一樣與齊培盛說著話，“我瞧著南邊那事著實有點煩，就不讓人弄個清閑的，叫他老實些，非不老實，別光是瞧著長了個腦袋，我瞧著是跟沒長一個樣。”
張窈窈哪裡聽得懂他們講什麼，什麼南邊兒的事，她一貫是不管這個的，只管當她的老師，所以她這邊耳朵聽著，手上被他抓得更緊，偏他面上還跟沒事人一樣，儘管講得是厭惡的人，到是面上兒沒有半點戾氣，反而帶著叄分笑意，到像是還在說個無傷大雅的事兒一樣。
偏他對面坐的是張利國，能坐在這張桌上，確實是嫡系中的嫡系，但他這些年都在南邊兒，在南邊兒待得時間也夠長，這人嘛就不想在南邊兒待著了，就想往北走——誰不曉得這北邊兒才是重中之重，誰都想往上走，被吳晟這麼一說，他這個人呢，面白的，有著點兒富態，還不至於腆起肚子，就稍微有一點兒，被吳晟一點名，也不至於一下子就驚慌失措起來，“吳老弟，你人在都城，到也曉得這南邊兒的事了？南邊兒有啥事了嗎？”
他一臉的疑惑，到還想伸手把大秘召來。
張窈窈小時見過這個人的，還被人抱過，誰讓她是齊家的外甥女呢，誰不想著討好她呢，但她這個人呢，識趣，曉得這桌上講的話都不一般，她一個外行人也不去插嘴，就是手難受，讓吳晟揉了又揉，揉得她幾乎坐不住——這麼個綳著身子也是挺累的，到沒想著另一側，謝曾宇稍稍靠了過來，悄聲與她道，“窈窈姐，稍輕鬆點，別綳著，太累了。”
張窈窈剎時就差點兒魂飛了，她什麼人呀，膽子兒又不大，雖說是在桌子底下，被人扣住了手在那裡揉著，揉得她這邊兒有口難言——這手老放在桌子底也不成呀，頗有些上不得檯面的樣子，吳晟還曉得放開她，她一時得了解放，就趕緊兒地將雙手放在桌上了，別人沒瞧見，謝曾宇瞧得極為分明，靠著吳晟那側的手，紅通通的，分明給揉過了。
他一時眼神有些戾氣，到曉得收回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也跟著吳晟的話頂上一句，“張伯伯也不用問你身邊的大秘了，就剛才你那大秘都投案了。”
這話一出，整個廳里的人都愣了，誰不知道張利國為人，是個能人，但有一點不好，能是能了，就有些自以為是，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也是，他當政的那邊兒都快成他的一言堂了，誰都不敢惹他，到隱隱有了張一言的外號。當然，別人也就敢悄悄地調侃一下，也不敢說到他跟前。
如何，張利國總算瞅著個機會往齊培盛跟前，到想著趁著這次也好往北邊兒走走，這個嘛也是人之常事，誰不想往高處走，不想往高處走只是沒本事，他自認覺得自個有本事，也有政績，瞧著別人都往上走，他嘛就想到齊培盛身邊。這被人當頭一澆冷水，他竟不覺著是什麼事兒，反而到覺著這一時的沉寂到有些奇了。
他到是託大說道，“他呀，就是個愛出頭的，先前為點小事就跟我不對了，我到是想著這些年他跟著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還有些猶豫呢，還想著是不是跟他談談，將他的那這個過分的想法給扳回來，沒想到他竟是要污衊我？”說話的時候，他也是一臉的震驚，就像是真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這事擺在面前，他也是知道的，無非是想給他個機會，可他能真認了？不成的，認了就出局，不認還有機會。
“我倒想著他也不容易，總想著能挽救的就盡量挽救，到沒想到會這樣。”他長嘆一口氣，頗有些失落，站起來，他手上端著酒，朝著齊培盛做了個敬酒的動作，“都是我御下不嚴，叫您不放心，是我的過錯，我自罰叄杯。”
說著，他對上齊培盛，見齊培盛根本沒站起來，心裡頭有點惴惴，到底是硬著頭皮一口悶。一杯喝完，他到喝的爽快，左手再提著酒瓶子給自己再到一杯，還是一口悶，一連叄杯，直接就下肚了，酒量是真好。
張窈窈不曉得這是出什麼事，但是她有著第六感，這位小時候曾抱過她的人，此時必然是在任上出了事。
可她沒空注意這個事，吳晟的手一直按在她腿上，明明隔著衣料，他的手心並不熱，還是讓她覺得有絲燙意，這絲燙意讓她簡直坐立難安，可面上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她端起手邊的飲料淺啜了一口，這桌子上，或者這廳里，也只有她一個人好你並不能了解所經歷的是什麼 ，表面上看著她好像一點都不為著張利國的話而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好像她真有點泰山崩於前的姿態，足以令人讚歎——可這不過就是個錯覺，而她毫無察覺，好像這桌上的緊張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是呀，是同她沒關係的，她心裡頭也是這麼想的，她就想著如何能讓吳晟的手拿開——她到想到了敬酒，見著張利國給她舅舅敬酒，她見她舅舅沒起來，到是覺得舅舅這人不管人家說的是什麼，這面子上的規矩那是不能少，不能叫人小看了老齊家，這不，她一下決心就上來了，也不管不顧了，就站起了來。
她這一站，到把吳晟給驚的喲，這手自然也收了回來。
可他的這驚意還未收回來，只見著懼他如貓兒的人兒這會兒到是爽快得很，一纖細的手就提著酒瓶子，酒瓶子全滿著呢，她就當著大家的面兒給自己的杯倒滿了——真倒滿，紅艷的液體就注滿了杯子，瞧著到讓人想去攔了她。
齊培盛瞬間皺了眉頭，“窈窈。”
張窈窈像是沒聽見一樣，一手提著酒瓶子，一手端著滿杯的酒，就朝著張利國做了個敬酒的手勢，“張伯伯，我舅舅幾年不喝酒了，這會兒到是不能親自回酒了，我就替我舅舅敬你。”
她這話一出，叫齊培盛稍愣，面色稍有些沉。
到是吳晟嘴角含了絲笑意，到跟看戲一樣地還堵上了話，“窈窈，還是窈窈疼你舅舅。”
這話就別有深意了，齊培盛瞧了一眼吳晟，見他帶著笑，並不迴避視線，讓他眼底微染了一絲怒意——卻不能叫吳晟就此作罷，吳晟像是毫無所覺地拍起了手，“好呀，好呀，窈窈，替你舅舅敬酒。”
張窈窈聽見他的聲音頗覺不舒坦，手端著酒，對著自己的嘴唇，微張了嘴，竟是一口悶。
一口悶后，她還將酒杯口子朝下，示意她喝得一滴不留——上好的紅酒，平時還能品上一品，只這會兒，到是什麼品酒的也用不上，也就是牛嚼牡丹而已，才喝了一杯，她便要替自己倒上第二杯，這會兒嘴裡沒有別的味兒，就只有酒味兒，還有那苦味兒，好像無限放大了一樣，她不敢張嘴了，似乎一張嘴，這酒就要從她的喉嚨底湧上來，再讓她吐個乾淨 。
她將酒杯放在桌上，一手捂著嘴兒，一手去倒酒，瞧架式跟個老酒鬼一樣，卻是真真沒有喝過幾回酒的，回回喝了酒都沒有什麼好事會——甚至她對喝酒這事都有點慫。只這回，她不知道別的什麼，只曉得不能叫她舅舅給別人為難了。
張利國說得再好聽，再將他自個撇得再清，也逃脫不得這個。
齊培盛站了起來，他這一站起，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了，誰讓這是齊家家宴，是齊培盛開的主場，萬事自有他一個人兜著。他稍沉了聲，隔著中間的吳晟，伸手向張窈窈，“窈窈，把酒給我。”
不光他這邊站起來了，謝曾宇自是懸著一顆心，心裡頭到有些吃味兒，覺著他的窈窈姐把她舅舅看得太重，就連這場面上萬事都不清楚呢，就敢為她舅舅出頭呢——可那是齊培盛，是個沉得住氣的人，豈會真正的叫人為難了，也只有他窈窈姐沉不住氣，就跳出來維護人了。
他是盼著將來窈窈姐也是這麼著維護他的。
同時站起來的不止齊培盛，還有被安排在另一桌的衛樞，真是急著就站起來，還想過來替她喝酒，到見著齊培盛起來了，他到是更不想回去了，也跟著站起來，“窈窈，你可不能喝酒，有敬酒嘛，我來就是了。”
這會兒，他站在張窈窈右邊，齊培盛伸過來的手在左邊，滿了的酒杯就放在她跟前，紅艷的顏色渲染著透明的酒杯，透著股嬌艷的意味。
吳晟人往後一靠，嘴角的笑意漸冷，還免不了再火上澆油，“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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