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常在風棍頭橫出,“啪!”恰恰拍在鎖龍針的脊鍔之交,巨大無比的劍身就像腰眼受創的惡獸,頓時歪撞一旁;常在風擎棍直進,篤的一聲,打得劫軍扭肩倒退幾步,肩上的鑲銅披膊爆裂開來。
滿廳都看傻了眼,劫軍又驚又怒,虎吼一聲,揮劍又來。
常在風不慌不忙,同樣是不等劍勢臨頭,徑自橫棍打散,這一次是打在劫軍的左髖上,鑲著銅鈕的裙甲又被打裂開來。
劫軍痛得大吼,抵死也不退,回身舉劍一撩,右肋再度中招……息間換過土余招,劫軍每一劍都揮不到底,常在風出手卻絕不落空,巨人巨劍被困在四尺來長的棍影間,周身瘀青裂甲,越打越是委頓,漸漸縮成一團,毫無還手的餘地。
旁觀的劫震、劫真父子對望一眼,盡皆愕然。
誰都看得出劫軍已然輸了,只是舉座驚駭太過,還沒有人回神喊破而已。
寰宇鏢局的總鏢頭“牧野流星”方東起喃喃說道:“這……這是什麼棍法? 難道是盛夫子新創的不世奇招么?“絕少與人動手,行走江湖的弟子們又各有創製,解劍天都的武功路數對江湖人來說,就跟他們鑽研的智謀之術一樣難解。
得月禪師卻是精擅佛門瘋魔杖的高手,於中宸州的各門長械涉獵廣博,搖頭嘆息道:“不,常施主使的這路乃是解劍天都的‘六本訣’,孝為義之本、哀為禮之本、勇為戰之本、農為政之本、嗣為國之本、力為財之本,是謂‘六本’。
老衲當年曾與盛夫子講論天都武學,以此訣為入門基礎,修習有成者,方能晉陞‘五帝訣’、‘四象訣’、‘三至訣’等境界。
今日是見了常施主的手段,才知盛夫子造詣之高,非是老衲所能知也。
“眾人無語,襯著場中常在風貼肉棍擊、劫軍咬牙低咆的聲音,倍覺驚心。
劫震面色鐵青。
盛華顏早料到最終不免一戰,故意派了個籍籍無名的常在風來,照日山莊不但輸了珠子,平白為他人作嫁,“劫家第二代輸給天都第七子” 的風聲傳入江湖,解劍天都的聲勢將蓋過照日山莊,面子、裡子均是大獲全勝。
劫真望了父親一眼,頓時明白事態嚴重。
(事已至此,這一場絕不能輸!)軍已是格擋多、出手少,常在風微露不忍之色,似要開口罷戰;場面一旦被常在風說下,雙方勝負如此明顯,劫軍便只有認輸一途。
劫真再不猶豫,拔劍躍入場中,大喝道:“常兄,得罪了!”長劍挺出,徑往他背心刺落! 這下形同偷襲,卻有圍魏救趙的奇效。
常在風微微一驚,並不慌亂,短棍回掃接敵,招數如刀劍鋼鞭一般,眨眼便與劫真對了土余合,漸漸將他壓得後退開來,卻不得不舍下劫軍。
劫真的劍術未必當真勝過了二哥劫軍,但他方才旁觀兩人比斗,發現常在風雙腳不動,出招的動作極小,劫軍的劍招大開大闔,反倒像是自己把破綻送到棍尖似的,心中陡然領悟:“他……使的是‘鏡射之招’!” 武學中有一門“聽勁”的功夫:“聽”者,指感受察覺,非專指耳力而已。
能感覺對方的殺氣、用勁,較容易找到攻擊的破綻,就像在敵人面前擺了鏡子一樣,故稱“鏡射之招”。
要使聽勁在實戰之中發揮效果,必須具備非常紮實的基本功,以天都入門棍法“六本訣”打得劫軍只余招架之力的常在風,顯然就是這種人。
因此劫真接連變換天城山的《列缺劍法》、《兩儀風雷劍》、《善幻靈梭》,其中夾雜幾式家傳的《烈陽劍法》與《平戎八陣劍》,戰鬥氣氛突然從先前的狂暴熱烈,搖身一變成為冷靜至極的拆解與試探。
常在風反擊的力度明顯有所保留,不斷摸索、適應著劫真多變的招數,然後才又慢慢取回了優勢。
突然“轟”的一響,鎖龍針從中劈落,硬生生將兩人分了開來,劫軍回頭怒吼:“老三,你退下!這場是我的!” 劫真氣得冷笑不止,猛將佩劍抽了回來,低聲道:“老二!我不與你爭。
我倆若不聯手,今日‘照日山莊’四字勢將掃地,你我拿什麼臉面去見爹!” 劫軍面色鐵青,默然無語。
言談之間,常在風拎著棍尾揮灑開來,四尺余的棍身加上單臂,攻擊範圍暴增為七尺,劫家二少俱不能免;劫軍的九尺鎖龍針施展不開,劫真也受到連累,頓時節節敗退。
劫真吃了兩記硬棍,忍痛小退半步,握劍於頰,低聲喝道:“老二!‘雙陽並照’!” 劫軍被打得潰不成軍,慘然閉目:“罷了!我還有什麼好堅持的?”驀地睜眼暴喝:“看招!‘雙陽並照’!”舍了鎖龍針,鏘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同樣握劍於頰。
兄弟倆同時踏步、劍尖直指,氣勁震得兩柄劍嗡嗡顫動,熱浪滾流,雪亮的劍棱隱隱迸出紅光! 常在風被劍芒映紅了臉面,不覺露出凝重之色,烏木短棍盤旋閃繞,初次避開劍鋒,退得有些狼狽。
姚無義本覺得這第二場比斗無趣得緊,常在風其貌不揚,劫軍卻總是挨揍,此時終於眼睛一亮,興緻盎然,拉著劫震直問:“老劫!你府上何時藏了這麼一部雙人劍陣,都不與人看?” 劫震不置可否,只是拱手道:“粗疏技藝,公公見笑了。
” 眾人見場中紅光縱橫,劫真、劫軍兄弟聯劍一同,破天荒的逼退常在風,不覺精神大振。
方東起低聲向得月禪師問道:“大師,照日山莊這套聯劍之術,卻是叫得什麼名目?” 得月禪師口誦佛號,搖頭:“這老衲也未曾聽聞。
照日山莊百年基業、數代經營,另藏有絕學也未可知。
” 除了劫家三父子,全場只有一人看出其中另有蹊蹺。
“這才不是什麼雙人劍陣呢……他們使的是‘烈陽劍法’!”岳盈盈蹙起柳眉,心想:“奇怪!為什麼劫真、劫軍須合兩人之力,才能使出一式完整的烈陽劍?” 劫兆目瞪口呆。
劫英雖然嬌縱,但從來都不是個軟弱或神經質的女孩;在同樣失去母親、孤獨地在空蕩蕩的大院里長大的漫長日子,他甚至覺得劫英比他還堅強,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總是一定要得到,並且願意承擔得到那些東西的代價。
與妹妹偷情的過程不但是至高無上的快樂,更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劫英很寬大的允許他尋花問柳,換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子,從中摸索出更多取悅女體的技巧;而她對交歡的好奇、狂熱與高昂興緻,完全只屬於他一個人。
現在,劫兆忽然懂了……她只要他的心。
他怔怔地坐在桌邊,全身發涼。
他應該要伸手拉住她,阻止她把兩人推入毀滅的深淵;或許可以給她承諾,或者直接剝去她的衫裙,按在桌上狠狠地插上一插,教她想起那銷魂蝕骨、難以割捨的肉體歡愉,又變回一頭乖乖聽話的可人小羊……靜的看著他。
看著他額間汗涌、面色灰敗,看了很久,突然一笑。
“我騙你的。
” 劫兆一怔,卻見她甜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