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一抹青如畫 - 頒獎

永寧大學的中山禮堂,還是建國前的建築,學生們偶爾開玩笑,說這可是大不敬的前朝舊物。
禮堂本身設計古樸莊嚴,是全磚木結構。在風雨中屹立了許多年,難免顯得老舊。
因此學校里辦大型活動,多是選在幾年前新建的現代風格禮堂,中山禮堂通常只用來做應急或是備用選項。
和傅青淮猜想的差不多,頒獎典禮一開場,司儀就先致歉,說今年年底不少活動,把新禮堂都定滿了,“咱們自家的事情嘛,就稍微禮讓一二。”
領獎的老師們都被安排在第二排,坐在領導們後面,方便上台。裴媛雖然已經辭職了,但是仗著爹媽的面子,還是臉皮很厚的跟傅青淮一起坐著。
“今年搞得有點倉促哎,”她壓低了聲音湊到傅青淮耳邊,“我記得去年還有前年不都把咱們那個合唱團和舞蹈團也拉出來表演的么?怎麼今年就只有交響樂團啊?”
“我也覺得,時間也安排得挺莫名其妙的。不過這個禮堂有穹頂,交響樂特別好聽。”
傅青淮身後一個女老師像是聽見了她們的話,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有些人勾搭上了有錢人,看不起學校了。”
傅青淮翻了個白眼,正要轉頭懟人,卻被裴媛按住了手。
“唷,趙老師?好久不見了啊。”裴媛笑眯眯地轉過頭,更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咱們學校是真的特別好,祝您一輩子在學校里呆著,絕對沒有任何有錢人敢騷擾您。”
這趙老師是以前住傅青淮隔壁宿舍的,有事兒沒事愛嗆別人兩句。
傅青淮剛跟陸斯年談戀愛那會兒,她就沒少傳過難聽的話。可惜她陰陽怪氣了這麼久,眼看著傅青淮每天車接車送,跟男朋友的雨中背影又被人偷拍了發在校內論壇上,還一度成了熱門。
談戀愛談成這樣居然還沒耽誤她考上了博士生,還要拿優秀教師。
憑什麼啊!
誰知道是不是那個男朋友砸了錢買的!
“哼!我趙梓杭自尊自愛,做不出來跪舔有錢人的事情。”她冷冷地回敬了一句,“我勸你不要得意忘形,將來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好傢夥,看這一身正氣!
裴媛跟傅青淮對視了一眼,懶得搭理這個魔怔的’訓誡主任’。
到了這個點,估計大家多少都餓了,沒什麼耐心,連嚴校長出名冗長的演講都比平時短了一點。
沒多久就有禮儀部的學生貓著腰過來,招呼老師們去後台排隊,準備領獎。
優秀教師這個獎,不光是個光榮稱號,也是實打實有獎金的,所以得的人不太多,今年加上傅青淮也只有七個人。
傅青淮跟其他幾個老師們一個個排著隊上了台,站在高高的舞台一角,挨個等喊到自己的名字過去領獎。
她是最後一個領獎的人。
可惜陸斯年這幾天在試藥,必須睡在研究所里。這會兒正是紐約的清晨,傅青淮不想打擾他,沒讓裴媛找他。
也不知道他這個葯怎麼樣。
昨天兩人視頻的時候他看起來氣色不錯,說是病情有進展,睡眠也好了一些,不怎麼做噩夢了。又說新葯不會有肝損傷,比之前的葯安全很多。
她正走著神,突然聽見司儀念到了她的名字,忙打起精神,走向舞台中央,接過校長手中獎狀和禮儀學生遞過來一束花,又跟校長合了影。
昏暗的觀眾席里,有亮起的手機微光,她猜是裴媛在拍視頻,便又沖她笑了笑。
“傅老師,這邊下台。”身後的禮儀學生輕聲提醒。
她便沖觀眾席和校長躬了躬身,跟著學生往舞台側邊的大紅幕布後面走。
幕布后是昏暗的後台,還有舞台邊臨時的金屬台階。
她雙手拿著東西踏上台階,突然餘光撇見黑暗中跑過來一個人影,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砰——
她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覺得腳底一滑,整個人從一米多高墜落!
她聽見自己的身體結結實實砸在水磨石地面的聲音,鑲嵌著獲獎證書的玻璃相框碎裂的聲音,花束里的水珠濺了她一臉。
還有腳踝處傳來的劇痛——
裴媛幾乎是在巨響傳來的同時就站了起來,胡亂把手機往口袋裡一塞,朝著後台的方向猛衝了過去。
她正好在給傅青淮拍視頻,想著發給陸斯年看,所以視線一直跟著傅青淮,眼見她似乎是直接從舞台邊跌下去了。
這舞台特別高,這樣掉下去還得了!
幸虧她坐在第二排,離舞台不遠,衝到的時候正好聽見有個男學生說:“傅老師我去打120!”
她忙轉頭沖那個跑開的男生說:“省人民醫院離這兒近,叫他們趕緊派救護車來!”
那男生揮揮手示意知道了,就跑到安靜處去打電話。
“青淮你怎麼樣?”她用力推開人群,擠到傅青淮身邊,待看清了她的模樣,心裡猛地一緊。
她面色蒼白,下頜角被玻璃相框的碎片劃開一道殷紅的血線,一滴滴血珠順著脖頸往下滾。左肩上有一片灰色的臟污,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白襯衣下也隱隱洇著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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