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一抹青如畫 - 午夜飛行

私定終身吧。
一直到上了飛機,陸斯年還是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他覺得自己似乎過於激動了,以至於機艙里關了燈,他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好像是不想結婚。
其實也無所謂了,只要她在身邊,怎樣都可以。她以前在家裡跟他喝酒,喝得起了興,還罵過婚姻是奴隸制呢。這枚戒指對她來說,或許已經是宇宙盡頭的承諾了吧。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有沒有那一紙婚書,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他這樣想著,抬起手來看自己的那枚戒指。
客艙微弱的光線落在細小的鑽石上,映照出星子一般的光芒,照亮了他整個靈魂。
上一次搭長途飛機的時候,他是多麼忐忑不安啊。他幾乎是帶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與渴望,踏進不可知的命運。
銀色的巨大飛機在雲層間平穩地飛行,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單調的嗡嗡聲和偶爾傳來的私語。
永寧直飛紐約的航班,A380二層的頭等艙,每一個乘客都有自己的單獨小房間。
小單間的一側是單人座椅和一張小桌子。
小桌上扔著半隻鉛筆和一張便簽,白色的便簽紙上畫著一張素描。
一大一小兩隻手交握著,無名指上戴著對戒,親昵而溫暖。
那是早上他送她去學校的時候,兩人在車裡臨時抓拍的。那一刻正好出了太陽,溫柔的光線下照片拍得極美。
他傍晚在夕陽中枯坐無聊,問服務人員要了紙筆,畫了下來。
另一側是一張狹窄的單人床。陸斯年眼眉上搭著傅青淮的深灰色羊絨圍巾,陷入了難得的睡眠。
大洋的另一頭,陶谷巷的狹小公寓里,傅青淮也躺在床上,正以同樣的姿勢抬著手看戒指。
她一會兒覺得難以置信,一會兒又覺得順理成章。
陸斯年那傢伙也是,明明回國之前就定好了要複診,偏偏不肯走,非要等到見完親戚不可,搞得那邊的宋醫生又臨時給他協調面診的時間,弄得緊緊張張的。
就這樣,他還不肯,在電話里好話說盡給宋醫生磨著要視頻,被人家利索駁回來了。
原來是要調整藥物,還得觀察一陣子呢。
這一趟,沒有一個月,回不來。
哇,她還沒談過異地戀呢,好在她自己足夠忙碌,應該沒那麼多時間悲春傷秋的。
她腦子裡亂了好一陣子,始終睡不著,決定還是爬起來寫總結。
筆記本電腦的桌面上,還有一封打開的郵件:《茲決定授予傅青淮同志年度優秀青年教師稱號的通知》。
她本來以為今年因為讀博推了不少教學任務,優秀教師指定沒她的份兒了,想不到學生們還挺給面子的,居然給她硬投票投上去了。
前一陣子在學校碰見楊靜月,她特別激動跑過來給她說她發動全院女生給她投票來著,又說陸斯年經常在她的咖啡車那兒買預付咖啡,現在學校里都知道社科院的傅老師有個大方的男朋友。
這麼一說,連平時經常給她臉色的財務大姐,好像都和藹了不少。
“你自己網上查查海螺珠有多貴,再加上這個鑲嵌和設計…”裴媛曾這樣說過,“財務那幫人精,比你可懂多了,哪兒還敢沒事兒刁難你。”
貴就貴唄,她想,粉色的珍珠多好看呢。
郵件正文是頒獎儀式的具體安排,在學校中山大禮堂,日期是一個星期之後,周五的下午五點。
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承辦了幾個大型會議,學校資源有限,自家的活動反而安排得這麼晚。
五點開始,是吃完飯去呢,還是結束了再去吃呢。
行政這什麼破安排真是。
她想拿起手機來給陸斯年吐槽,突然又想起來人家這會兒正在飛機上呢。
於是她又發給裴媛。
裴媛居然這麼晚了還沒睡,聽說她又拿了優秀教師,比她自己得獎了還高興。
裴媛:【哪天啊?我要請假去觀禮!我給你當氣氛組!】
傅青淮:【下禮拜五,你不是出差么?這就忙完了?】
裴媛:【出差就不能請假啊?離永寧又不遠,而且周五下午五點哎,誰還有心思幹活啊?回頭你上去領教,我打陸斯年微信給他直播,nice】
傅青淮:【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大二那年去看楚奇鈞的演唱會那會兒了。】
那時候傅青淮一度沉迷追星無法自拔,徹夜搶到了楚奇鈞的演唱會門票。裴媛其實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男的,完全無感,但是她二話不說就陪著傅青淮一塊兒去了。“你負責好好看演唱會,拍照錄視頻交給我,你enjoy現場氣氛就行。”她說。
裴媛:【那是,我的恩德你可給我好好記一輩子啊。】
傅青淮:【那頒獎典禮結束了我請你吃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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