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這會子身邊有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景。
陳景見他爸拿著手機走開，就曉得他爸指不定有什麼不想叫他知道的私事要說，手機傳出來的聲音叫他還有點耳熟，好像是高誠。同他爸是同學，如今還是他二叔手底下呢，瞧著也不是什麼好人的樣子，同他爸他二叔都一個兒德性。
他瞧著他爸雖壓低了聲兒，可說話樣子，到是帶著幾分笑意的，就曉得指不定有誰要遭殃，待得他爸結束了通話，他才開口道，“真有這些個人閑得慌，還在學校里傳我同、張、張玫玫的閑話，要不是把這個帖子給刪掉了，還不知得有多大的事。”
陳大是曉得這事的，“閑得慌唄，見風就是雨的。”
陳景看他爸一眼，“人常說我這天賦跟我媽似的，我瞧著我媽也沒幾個天賦，這畫價到是高得很，我昨兒去看她的畫展了，就覺得有點過了。”
“說不定是傳自咱們老陳家的，”陳大往自個臉上添金是半點不帶難為情的，“你媽就那個水平，當時在美院可是頭一個的，家世好，人也美，還有些藝術的天份，自然給捧到天上去了。可你媽也曉得包裝自個兒，這不是就成了別人嘴裡的大藝術家了嘛。”
“得了，她畫得還不如鄭早早的，”陳景撇撇嘴，規則是知道的，到底是年輕呢，還是叫這些事弄得沒有什麼興趣，“鄭早早還問我辦不辦畫展呢，我給回絕了，爸你在後頭可問人家了？要不然鄭早早怎麼就問我了？”
陳景也不是什麼喝露水長大的清高主兒，就是覺得這些事兒沒意思，“爸，我可說好了，我畫室里的畫，你可不能動的。”
“我弄你畫做什麼？”陳大無語，“怎麼，你當你還有市場，讓我找人捧你呀？”
陳景的心思被親爸戳穿，到有點不好意思，“我怕……”
“最近別同你媽太近了，”陳大還是叮囑一回，“她有些事上撇不清，人嘛也有些飄，她說的話你也就權作一聽，別當回事。”
陳景好歹是出自這樣的家庭，自然就曉得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的，親爸的話他一聽就明白了，敢情他媽身上惹了事兒，“那跟姥爺家什麼干係沒有？”
“沒甚大事，”陳大聽兒子還能問起外家的事來，到有幾分欣慰，“就你幾個舅舅底子輕，恐怕要歇下來。”
陳景對幾個舅舅到沒有什麼感情，無非是為著姥爺疼呢，都怕姥爺將一生的人脈關係都用在他身上，就連舅舅家的表兄表弟們都是這麼想的，他都煩不勝煩，“隨他們，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他反正沒打算走仕途，到不為著自個兒擔心這事。
陳大淡笑，“回頭我給你娶個后媽進來可好？”
陳景噗嗤一笑，“爸你當我幾歲呢，哪裡還要給我娶個后媽？你自個兒想討老婆就自個兒討去，同我有什麼干係的。”
“要是年紀同你差不多呢？”陳大問，“會不會覺得太小了？”
陳景翻個白眼，“你老婆，我要覺得人家太小做什麼？”
陳大輕“呵”一聲，喝了口茶，“那不是怕你心裡頭有疙瘩嘛，回家來見著同你個年齡差不多的后媽就彆扭呢。”
“得，”陳景可不放在心上，還敢調侃起親爸來，“我到怕你年紀大了，力不從心。”
“臭小子！”陳大笑斥一聲，“你爸是龍精虎猛，哪裡就力不從心了。”
陳景把“醜話”放在前頭，“要是有了孩子，你可不能叫我帶孩子，我不耐煩。”
“家裡頭難道還缺了帶孩子的人？”陳大對有孩子這事到不擔心，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想什麼呢，就算有孩子，還能叫你帶孩子嗎？想得太多了。”
陳景撓撓頭，到是有些好奇，能叫他爸還有想娶進家裡的人，“誰呀？”
“到時候你就曉得了，”陳大並沒有同兒子提及是誰的話題，一本兒的正經，“等該見的時候就叫你見見。”
陳景也就那麼點好奇，他爸不說，他也沒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反正是他爸的女人，不是他自個兒討老婆，也就是問一問，不說他也再接著打聽。
他往沙發上一躺，兩手還枕在腦後，“哎，你跟二叔都討個年輕姑娘當老婆，我呀，要不也等一把年紀了再討老婆？最好八十再討個十八小姑娘，到時一樹梨花壓海棠豈不是痛快。”
當然，他這話得了他親爸的一記白眼。
接著又要給他爆栗子，陳景見勢不妙，就趕緊兒地起來跑了。
“臭小子，到是說起親爸的閑話來了，”陳大看著兒子的背影，不由得輕斥道，輕斥完，再拿出手機開了微信，又試著添加叫他吃進肚子里的乖姑娘為好友，偏一直沒通過，又試了幾次，還是沒加上，叫他不由失笑出聲，“怎麼呢，還同我生氣呢？”
這條發的是簡訊。
張玫玫沒通過陳大好友，頭一個原因就是睡著了，等她醒來都近午時了。
肚子有點餓，這是常態，都快過了飯點了，自然要餓的。她睜著惺忪的睡眼，趿著拖鞋，身著家居服就下樓，手上還拿著手機。未接電話到是沒有，微信里到是有許多消息，還有好幾條加好友的消息，讓她都覺得有點吃驚，就睡的這會兒功夫，怎麼就好幾條加好友的？
手指點開一看，她睡得紅撲撲的臉蛋兒就褪了點色，大都是“是伯伯呢玫玫乖呀加一下”的話，她手指頭就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到沒想到他還這麼不要臉的要加她。
把她又是氣得又是嚇得胸脯起伏，手機從指間掉落在床里，她感覺腦袋裡都是暈的，好半天才又撿起手機來看，又見著簡訊里好些個陌生手機號碼給她發的簡訊，一條條地看下來，給氣得胸脯起伏得更厲害了，“這不要臉的。”
她也不太會罵人，也就會罵這個了。
氣得自個兒心肝兒疼，她拿手揉著自個兒胸口，揉了好半天她才覺得胸口這口氣稍微透了點，盯著手機好半天，才終於按了電話出去，就聽見陳大的聲音，她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就搶奪先機的罵他，“你要不要臉，我同二叔一塊兒呢，你要不要臉，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一口氣罵完，她就把通話給掐斷了，胸脯還在起伏。
陳大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得虧他從實驗室出來，不然就得叫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聽了個正著，實驗室的活兒雖有幹勁但枯燥也是難免的，就想尋點嘴巴上的樂子——他可沒想叫自個兒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閑談，被人一罵呢，他還笑得更得意了些。
還撥了電話回去，好半天，沒人接電話。
他也不氣餒，就跟著接二連叄地撥電話，待撥了四五回，終於她接了。
“乖，叫伯伯。”
這人，一出口便是這麼重口的。
當然，也不是他一廂情願的，反正他這麼認為的，都一直叫陳二聲聲的“二叔”，怎麼就不能叫他“伯伯”的，不能厚此薄彼哪。
張玫玫被這電話給煩死了，真想拉黑名單，可也不敢的，她沒底兒，萬一她真不理他了，他就把事兒鬧到二叔跟前了，那她還能有臉見人？就想著還得把人哄住了——
看看，她也不是沒有主意的，就這主意還有點偏，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就想著瞞過去，“伯伯。”
她心裡又是怕的，自然這聲兒又添了絲哭腔兒。
“乖，多叫幾聲。”陳大可得多聽幾次，前兒將人壓在床里，聽著她口口聲聲喊“伯伯”，喊得他血脈賁脹的，恨不能叫她多吃上幾次，可她小著呢，也嫩著呢，他還是憐惜人的，“乖呀，多叫幾聲給伯伯聽聽？”
“伯伯，伯伯。”她覺得有點兒委屈，不得不出委屈求全。
陳大聽得心裡大為舒爽，回到自個兒辦公室，一手就將身上的白大褂給脫下來掛好，人往辦公桌后一坐，雙腿就抬起來沒什麼姿勢的擱在辦公桌邊緣，“昨兒叫你二叔弄了沒有？”
張玫玫跟做賊似的，即使就在卧室里，還是下意識地看看這房間，彷彿這房間里有躲著人一樣，還去推開浴室看了看，真沒見著人後，她才鬆口氣，臉蛋兒是嫣紅的。問題是不想回答的，沉默呢。
陳大好似根本沒發現她以沉默對抗呢，還替她解釋，“是不是叫你二叔弄多了，又給弄腫了？你過來，伯伯給你看看？”
又是這樣的借口，叫張玫玫又羞又惱的，“你要不、要臉的，二叔你是親弟弟。”
“我怎麼不要臉呢，我也要臉的呀，就是一張老臉也是要的，”陳大不慌不忙地回著她的話，“下午休息嗎？休息的話就來伯伯這裡，叫伯伯替你看看，看看就不疼了。”
也得虧他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真是沒底線。
把張玫玫氣得都要哭了，眼睛兒都是紅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