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玉河 - 第8節

還有就是鐵鏈仍然是鐵鏈。
那樣一條前後相接著延伸出去幾土丈的金屬長物,單靠赤身永遠捂不出一點點的熱活。
天地間凡是金鐵之類都是極能夠吸納熱力又源源的傳散出去周邊的屬性,人從外邊看到你身上的鐵打刑器都會知道那是個收束負累,他們不知道的是你從裡邊緊貼住的鐵器除了負累,它還是你緊握在手心裡放不開的冰。
薄的體溫沒有底的去填寒世的深淵。
一副腰環在冷夜裡就是一塊壓鎮在女人溫暖矯揉的肚臍上的冰。
一個帶著粗鐵腳鐐的女孩子在冷夜裡永遠緩不過來她的冰涼的腳趾頭。
2022年3月5日鳳頭·叄印度王子在他遊歷安西的行程最終結束以前,曾經見到過許多一直戴有粗鐵腳鐐在冷水裡踏足采玉的女孩子,她們之中甚至還有出生在奴場里的兒童和少女,當然他也見到了那些從女孩成長起來的,青壯或者老年的成熟婦人。
女孩和婦人們來自許多不同的民族,她們出身的社會階級也各不相同。
王子知道大周對於邊地的征服都是王霸之道並重,依照著當時形勢,酌情使用招撫或者攻伐的不同處置辦法。
如果確定了攻伐方略而又施行得當,能夠一舉剿滅地方上的反叛勢力,那時便免不了要用雷霆手段立威。
殺光幾個為首家族中的全體男丁之外,還要將他們的妻子女兒分配販賣到妓院奴場中去。
王子猜測他所見到的那些踩玉奴隸裡邊,也許真的會有些能夠被稱做公主或者王后的人。
西域一帶的城邦國家並不會是個很大的地方,奴隸公主的爸爸們當著的那個王可以算是一些城主,不過遙想當年他們全家獨享一方水土,駕臨於萬千民眾,那種隨心隨意生殺予奪的權力和尊榮,也要算是一場普通人求不得的浮世盛宴。
庭席散了多年了,如果有人問一聲那日里見到座中環佩叮噹,簪金著錦的伊人如今都去了哪裡?回答不是盤了頭出嫁也不是剃了發修行,大概會是個如今赤一雙腳兒只在黃水河裡踩沙。
王子想,聽起來這倒像是個能當頭敲人一棒子的禪宗說法。
錦衣華服都變了土。
那一日的黃水河邊的,弄玉堂下,赤腳赤身的人兒被牽著脖子領出來給一眾客人看見的時候,她肯定已經在心裡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以再一次的認真聆聽到那些關於她自己的傳奇故事。
女人站在每一個男人臉面跟前的時候總是戴著手銬和腳鐐的,周身都是精赤條條的,她接下去聽到的開場解說平實直白:咱們且來看看這個落魄腌臢的光屁股婆娘。
朱邪部里當年領頭的酋長,女人酋長。
她那個部落常年盤桓在金娑山邊,族裡的青壯部眾不論男女,都是能夠騎在馬上開弓射箭的好手。
安西和朱邪底下的各支部族為了爭奪牧場水源的事打過不少仗,打輸的一邊賠付牛羊駿馬罷戰,兩家還算好兄弟,不過當時被俘虜進來的男女人口也都沒有再放還回去。
女人在笑。
王子看到這個依照著她被官宣了的身份和履歷,或者曾經在前半生的許多年裡率領全體部落人眾奔走于山嶺戈壁之間,苦鬥,求存,爭勝的中年奴隸女人,一直都在臉上擺布出一些平靜溫和的淺淡笑意。
王子猜測了她近期以來經常需要置身在這樣的眾目睽睽底下,無處可以逃避地獻身自證她在政治,軍事,經濟,競爭生存等等幾乎所有方面最終遭受到的失敗,她在切膚的體會淪陷,屈辱,絕望,還有對於自己在很多男人面前光著屁股這件事實的,最平實最直白的普通女人的害羞,同時仍然能夠繼續保持微笑。
王子也猜測了這個赤身裸體的奴隸婦女在她更早以前的上半個人生里,通過決心和勇氣,強力和計謀,操縱,控制,並且領導她的人民的各種可能性,我們其實知道人民總是各行其是的,出人意料的,既狡黠又愚蠢,既狂熱又膽小。
領導人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更不用說領導他們去拚命了。
王子對於已經被她那些謙卑恭順的笑容完全遮蔽掉了的思想,智慧和意志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王子確實注意到她在人們談及她的部族和她的領袖權力的時候,不太自然的扭動了身體。
女人戴有鐵銬的一對手腕合攏低垂在她的身體前邊,但是她的右手似乎正在過分用力地攥緊自己左手上的手指頭。
一條深黑的牛皮鞭稍自上而下。
慢慢的掃掠過那一支晶瑩白膚底下透露出赤紅暈色的婦人手臂。
手臂上橫生的濃重體毛在寬邊皮條的壓迫底下,一層一層的低迴,一層層俯仰。
她的清癯的手背上血脈凸露,她的彷佛剛玉質底般的指甲看上去堅硬生冷。
牽領著奴隸出來給人說故事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帶著鞭子的人,他有時候會使用肢體語言提示出值得關注的新看點。
朱邪族的女人,白吧,鼻樑子挺吧?一身上的紅毛也長,多說一句,人家屁股溝里也都長滿了濃密紅毛的,說是騎在馬背上的時候能夠護住襠裡邊的那個什麼和什麼。
說到這裡有人呵呵的笑出了聲音。
當然了,那都得是些有大馬,有草原,腰下有弓箭,遠山上有鹿有熊的時候才需要在意的事,我覺得近來這幾年裡吧,她應該是不會怎麼去想那種,騎上個什麼跑來跑去的日子了。
探奇和揭秘是一件符合人性的事。
我們談論起那些其他人所遭受到的從好變壞的人生總是暗自里歡喜。
大家一齊的把這一位部族酋領出身的玉事奴隸女人端詳打量一陣。
前邊提到過這人遍體生長紅毛。
一般胡人婦女的蜂腰寬臀,白膚長腿在安西都不是鮮見,看下來的確就是那些已經鋪遍了她滿肩滿頭,還能兼顧著席捲腰身的紅褐如火的捲曲長發可以算作有幾分意思。
女人左右的兩大件豐肥胸乳上各自穿有一隻通透的肉眼,每一隻透眼打進的都是橫釘,橫平的鐵釘兩頭便可以擔當起懸挂下來的兩具生刺鐵鈴。
鐵鈴上立刺當然都是玉業行內的普通定製,不過這種單奶各掛雙鈴倒是個推陳出新的用法。
上有行則下效。
從女人頎長裸身底下的兩支健碩光腿中間懸挂下去的鈴鐺,果然也是前後兩隻合成了一對,前一隻釘蒂,后一隻穿唇,雙份的重量把女人下體那些妝點著的,包復著的粉蒂褐唇,附帶著連篇生長的火色毛髮拖曳成了怎麼一種樣子,放在這樣的光天白日底下,倒是有些不太方便如何近觀。
不過由此可以見得那個再也不做騎馬之想的說法沒有錯。
她要是分開兩腿騎跨到了馬鞍子上面,又該想個什麼辦法安排中間這兩個掛在鏈子上的,既伶牙俐齒又晃晃蕩盪的雜碎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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