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走道上掛著璀璨的吊燈,將周圍的波普風格的牆壁彩繪照射的明亮多姿。
江語兒身上的制服似乎並不貼身,或許是因為她剛來上班還沒多久的原因,穿的還是別人的工作服。
她們各據一方,彼此打量著。
顧苓的髮絲垂落在後背,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有如牛乳絲滑,刀削般的肩頭掛著兩根細細的肩帶,黑色的小V領禮裙將她的身材勾勒的窈窕有致。
她極少打扮,更少和別的男人出現在一個畫面里。
江語兒此時才知道,原來這個看起來保守又古板的小鎮姑娘,居然是一個如此深藏不露的厲害角色。
更沒想到,她會和林鶴御出現在一起。
像是第一天認識她,又像是從來沒認識過她,江語兒的目光變得複雜,也變得很冰冷。
眼裡射出冷冷的恨意,她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我真沒想到,有一天傷害我的人會是你。”
她想過林鶴御突然訂婚,又或是被哪個狐狸精給勾走,但是就沒想過,這個人是顧苓。
在她的心裡,顧苓是不屑於做這樣的事的,她不會這麼下叄濫,她不會是自己那樣齷齪骯髒的人。
呵,瞧啊,原來人只要逼急了,都是一個樣。
人模狗樣。
江語兒的言語扎到了顧苓的內心。
被曾經認真對待過的人這樣說,她心裡是難受的,但這種難受,它包含的情緒太多了。
面色糾結,顧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江語兒的目光望向她。ρǒ18yǔи.cǒм
白凈的臉上五官精緻,顧苓很少化妝,所以她現在才知道,她化妝之後這麼漂亮,這麼……楚楚可憐,能夠勾起男人的保護欲。
她那張臉,她那副身子,天然的,就是一種武器。
這些合租的日日夜夜裡,江語兒只忙著獵艷,忙著在周圍的人群里釣金龜婿。
然後夢想著能一朝翻身,直接跨越階級。
沒想到,她最想實現的這個理想,顧苓幫她做到了,就很好笑。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還是顧苓太幸運。
她曾對陳錦冬的推卸責任嗤之以鼻,但此刻卻覺得並非空穴來風,顧苓應該是真的不夠愛陳錦冬,並非是陳錦冬的一時激憤。
不,顧苓不愛的應該不是陳錦冬,而是那種壓抑的生活。
那是江語兒一直嗤之以鼻的底層生活。
現在,顧苓她醒了,她想要追求自我,想要學著享受自己的人生。
林鶴御這樣的優質股,是怎麼被顧苓收服的?
真愛?光是想到這個詞,江語兒都覺得自己能笑出眼淚,這個世界還會有真愛嗎?怎麼可能,從來沒有人愛過她,她沒有見過這麼無私的愛。
“你跟林鶴御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去年?還是今年。”
顧苓看了看她,緩緩開口道,“在你跟陳錦冬之後。”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但也不必說全,他們是後來,江語兒是開始。
她說的是實話,但是江語兒就未必會信。
對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笑,“你是不是還要說,是想報復我?報復陳錦冬?是我們傷害了你,所以你才要勾搭林鶴御。”
面對著她的質問和譏諷,顧苓平靜地全盤接收,她淡淡地說道,“你對傷害別人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愧疚?江語兒好像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東西。
她仰頭真的笑了兩聲,但是聽著又很悲戚。
“我為什麼要有愧疚?這個世界有人對我有愧疚了嗎?你有嗎?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情況嗎,你明明知道,你還要這麼做,顧苓,你真的比我狠。”
寂靜的走廊上,似乎回蕩著江語兒的話音,很殘酷,很傷人,讓顧苓的心臟都沉到了海底。
它在顧苓的腦海里迴旋、反覆,直到漸漸平息。
顧苓看著走廊上斑駁的牆繪,眼裡卻留不住一絲的顏色。
“如果你覺得沒有,那麼我對你也沒有什麼愧疚,我們不過是做了一樣的事情,至多,我得到了你得不到的東西而已。”
剛開始,顧苓並沒有覺得江語兒在嫉妒她。
在很多細微的言語上,她都沒有往心裡去。
但是,從陳錦冬的出軌開始,顧苓發現,這個世界是非常奇怪的。
當你想要去忍耐、理解一個對你有惡意的人的時候,那個人反而會變本加厲地來傷害你,甚至是將這一切的源頭推到你的身上。
她不想再做這樣的笨蛋,也不想替任何人找理由。
江語兒所謂的朋友、閨蜜,都只是她扭曲內心的一個發泄對象,她活在底層太久,她妄圖抓住一切能抓住的稻草。
但浪費的青春它不會回頭,想要通過捷徑而犧牲的那些東西其實無比寶貴。
江語兒不愛惜自己,所以沒有人會愛惜她。
被顧苓說中了心裡最不願意揭開的那層傷疤,江語兒的面目也變得猙獰起來。
“你得到了什麼?林鶴御嗎?你以為你能跟他走到最後?你覺得你比我更幸運?顧苓,別做夢了,這個世界是不會有灰姑娘的,我不是,你也不會是,我們都只是這個城市的最底層,你以為真的有人會在乎你嗎?別自己騙自己了,其實我們都一樣,都是沒人愛的可憐鬼。”
江語兒激動地說著,好像要證明著,所有人都跟她一樣,所有人都得不到別人的愛。
“陳錦冬會離開你,林鶴御遲早也會離開你,顧苓,你這樣的人,是留不住男人的,因為你很無聊,又很無趣,沒有人能夠受得了你。”
顧苓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許久。
清冷的,平靜的,也是釋然的。
她開口道,“你現在說這麼多,是想逼我離開林鶴御?讓我覺得,我跟你沒什麼兩樣,是么?”
顧苓扯了扯嘴角,眼裡有一道鋒利的亮光劃過。
“江語兒,收起你那套吧,你覺得我還是以前的我嗎?你別把我想的太清高太好了,我也很自私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你如果覺得嫉妒的話,就努力超過我吧,畢竟,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隨便踩在我的頭上了。”
江語兒望著她,眼裡很快凝起了一點水光。
她揚起脖頸,又將那副渾身帶刺的麵皮換上。
“得到了林鶴御,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比陳錦冬要爽上許多?你跟他已經睡了吧,他床上功夫不錯吧,用我用過的男人,很享受吧?”
顧苓淡淡垂下了眸,“你不用這麼激我,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你不覺得你在罵自己么。”
昔日的室友撕破臉,再也沒有感情可言。
她們或許有機會重新認識再和解,但是已經不可能了。
“顧苓,你說得對,我現在過得很差,跟你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看,林鶴御那樣的男人都站在你的身邊,你過得多好啊。”
蒼白的面色似乎夾著痛楚,似乎又有一種解脫。
最後,她終於開口,“顧苓,我祝你們這對狗男女天長地久,為民除害。”
也許是最後一次相見,最後一次對視。
顧苓看見她的眼裡閃了一點淚花,那可能是她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情感。
顧苓的面色有些許鬆動,她偏過頭去,回了一句,“謝謝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