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初時節,公司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不約而同的加大了減肥的力度,每天的話題都是黃瓜和西紅柿哪一個的熱量更低,吃飯前喝水還是喝茶更能抑制食慾……Pinka是久經考驗的減肥愛好者,天天把自己餓的頭昏眼花,午飯時候見著我和周金寶啤酒漢堡一口接一口的饕餮,她就帶著哭腔直哼唧。
周金寶很仗義,抓了一個吉士漢堡往Pinka手裡塞:「小姑娘別哭別哭,來來來,哥哥我請客!只管吃,不要錢!」Pinka扭過臉去使勁擺手:「拿走拿走,別誘惑我!我這好不容易才輕了兩斤!」周金寶飯量大,那個吉士漢堡本來就是他給自己準備的,見Pinka如此有誠意的推辭,他自然高高興興的撕開包裝紙大嚼特嚼,吃相跟衣索比亞難民還真有一拚。
「周你真討厭!還有你!冬哥!」Pinka怨毒的視線掃描我和周金寶,「怎麼你們倆這麼能吃還不胖呢?」「就是說啊,」另一個小秘書劉柳也過來附和,「而且我覺得最近周和冬哥又瘦了呢!」又瘦了?我很奇怪的和周金寶對看,他光是看還嫌不夠,伸出抓過炸雞翅的油手要摸我的臉:「秋冬,要不這麼細看我還真沒發現……你……你皮膚不錯嘛!」我忙不迭的往一邊躲閃,耳邊聽到兩個小丫頭開始尖叫,Pinka咯咯笑著:「周,小心我們跟冬哥的作家老公告狀哦!」劉柳舉起帶照相功能的手機對準我們倆:「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嘛!剛才人家都沒準備好呢,快點嘛,這麼香艷的鏡頭怎麼可以錯過!」「不是『香燕』,」我抓住周金寶的手腕給劉柳看他的油手,「是『香酥雞翅』,你自己被他摸一下就知道有多噁心了!」所幸,午休時間及時告罄,大家鳥獸散。
Pinka和劉柳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聯繫業務,間或嘰嘰喳喳的熱烈討論。
我打開計算機,準備上網再下點東西把材質庫充實一下。
周金寶一邊意尤未盡的吮著自己的手指一邊用手肘撞我一下:「嘿,我這幾天因為晚上有活動,是有點瘦了。
老實交待,你瘦成這樣是怎麼回事?」「沒事啊。
」我搖搖頭,自己最近真的瘦了嗎?我怎麼不覺得?「誒,說實在的,老壓抑自己可不好。
」周金寶表情認真的不得了,「我上回跟你說的那個酒吧真不錯!這幾天我一下班就過去。
這麼著吧,今兒跟我一起去玩兒!」「算了,我還有活兒沒弄完。
」話是這麼說的,可是這次拒絕我多少有點底氣不足,隱約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動搖。
接近下班時分周金寶就開始梳洗打扮,古龍水味道濃的二里地外都能聞到。
提示下班的音樂一響,周金寶光鮮亮麗吹著口哨離開公司,我則是心情複雜的到車庫取了自己的車子回家。
剛進家門,手機顯示收到短消息,號碼是於穆的。
全文如下:「於老師說:今天是周末了,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別加班。
」我聳聳肩,客氣至極的回復:「有勞潘先生,夏某知道了。
」我也不想發個簡訊還得跟這兒瞎客氣,可是沒轍,於穆的手機現在由潘寧代管——這也是他們編輯部不成文的規矩,出外取材的作家需要相對隔絕的環境,所以作家的手機都由隨行編輯拿著。
我原來也不知道有這麼一檔子事,就在於穆離開的兩天後,怕他悶的慌,我好心轉發了幾則黃色笑話給他。
回復卻是:「夏先生,我是潘寧,於老師的手機暫時由我保管,有什麼事情我會轉告他的。
」我靠,這麼個大事怎麼不提前告訴我?趕快客客氣氣的回消息:「潘先生好,方才是在下失言,諸多得罪實屬無心,請見諒!」自此也長了記性,再也不主動給於穆發簡訊了。
我並不怕自己頭腦發熱說什麼肉麻的話再把潘寧嚇著,只是我想誰都不喜歡自己對熟人說的話句句由外人轉達吧?如果深究的話,原因也許不止如此。
雖然憑我的經驗於穆不是一個很容易被語言撩撥的人,但我還是擔心在目前這種『非常時期』下,難保不會出什麼狀況,我還是別讓潘寧煞費唇舌的一條一條給他聽才好。
所以事情就變成了這樣,於穆偶爾由潘寧代言發回些囑咐,我的文言文水平在發過數條簡訊之後飛速上長。
很是聽話的認真吃過晚飯,我鑽進浴室仔仔細細的洗澡,過程中想到曾經和於穆擠在這個狹窄的浴室里這樣那樣,一不小心有了感覺……自力救濟之後迅速沖洗乾淨自己,清清爽爽的披了浴袍出來。
很長一段時間工作都很忙,算起來有半年的時間沒去理髮了,煩惱絲長長了寸許,洗過澡感覺得到發梢濕漉漉的粘在後頸上,冰冰涼涼的很奇怪。
之前還沒怎麼注意到,此時此刻,這種感覺卻偏偏形成一種暗示,讓我想起於穆。
那個高個子的男人,他的皮膚就是帶著一種低於正常人體的溫度,微涼的——即使在最熱情的時候他的溫度也不及我,熨貼在我的身上……我靠,糟糕了!我的身體深處又開始燃燒,慾望嚙噬理智,叫囂著尋找出口……我的喉嚨里發出痛苦壓抑的聲音:「於穆……混蛋,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清醒之後我深深的為自己這種為於穆守身一樣的行為感到不齒,夏秋冬不是這個樣子的人,至少以前的夏秋冬不是這個樣子的。
下禮拜一定要跟周金寶一起去酒吧!我暗下決定。
【第七章】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於躍:神情萎靡,虛汗連連,靠在門框上才得以穩住身體。
「小泥……於躍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可別嚇唬我啊!」我慌了手腳,也捨不得捉弄他了。
趕緊把他攙進屋裡,按在書房的床上,「你別怕,我一定會有辦法的!」於躍很吃力的抬頭似乎想說什麼,我顧不得細想就一邊說著「會沒事的你別怕」一邊衝到了客廳。
我焦躁的走來走去,隔壁小泥鰍氣息微弱的喊著:「秋冬,你回來啊……」我的腦子更是亂作一團,該怎麼辦?誰能幫我?急救電話是110還是119?……對了,問於穆!我迅速撥通了於穆的手機:「於……」潘寧不溫不火的聲音傳過來:「喂?夏先生么?於老師他……」「你少廢話!快叫於穆聽電話!」「您有什麼事嗎?」潘寧問道。
小泥鰍都快死了你還問問問問問!我一腦門子火沖著電話大喊:「我想他了,想得不得了,你要再不讓他接電話,我就要慾火焚身而死了,到時你可就吃上人命官司了!」「秋冬?」電話那邊不知何時換成了於穆,我驀的發現自己竟是這麼想念這個聲音,他說,「冷靜點,秋冬,出什麼事了?」我真的平靜下來,有條有理的跟他說了小泥鰍的狀況,問他該怎麼辦。
於穆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今天是幾月幾號?」「啊?」我楞了一下,趕快看日曆,「四月二十九,怎麼了?」「……今天是於躍的生日。
真糟糕,我都忘了,替我祝他生日快樂!他是第一次不在家過生日,可能會有點不習慣,鬧點小孩脾氣。
麻煩你了,秋冬!」於穆兀自說完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