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嵐沒有去上高中,他休學了。
當這件事傳到他所在的公立高中的人的耳朵里時,他們都鬆了一口氣:沒有人願意與性格狠戾陰鷙得如魔鬼般的未成年人共處一所學校。
說來也怪,誰也想不明白,溫嵐這種總是在街頭巷尾打架的問題學生,他的學業成績居然可以位於全市中等位置,甚至在九年義務教育后被錄取到了一所不上不下的高中。
然而,溫嵐沒有去上高中,他休學了。誰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溫嵐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對於溫嵐的一切,所有人都無從知曉。
休學的那一年,溫嵐15歲。
而等到他16歲生日時,他便要離開孤兒院,這是規定,社會不可能一直贍養他。
溫嵐這名字,乍一聽,會無端地讓人引起一種荒唐的親切感: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名字的主人該是一名溫文爾雅的正人君子。
而事實上,只要他們真的親眼見過一次溫嵐本人,就會發現自己原先那先入為主的聯想有多可笑:他本人的氣質,著實和這名字八竿子打不著。
光是瞥上他那麼一眼,人們就會發現他的那雙眼神如同鬣狗般陰冷,彷彿深藏著無盡的兇狠,似乎永遠不會動搖,帶著一種現代社會罕見的、與未被馴化的動物身上類似的粗野。
他的氣質中帶著野蠻和卑鄙的痕迹與兇狠和邪惡的氣息,光是靠近他,便會讓人感到渾身不自在。
即便如此,可溫嵐的相貌著實不爛,甚至可以說他的容貌確實俊美:五官精緻而有力,眼睛猶如深淵,眸子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芒,透露出一種不可預測的殘忍和狡詐;濃密的眉毛像刀鋒般堅毅而凌厲,為他的面容增添了一抹銳利之感;鼻子高挺而堅實,給他的臉龐帶來了一份威嚴和權威;嘴唇線條分明,緊抿著,彷彿永遠不會輕易地放出笑聲,而是更多地顯露出一種冷漠和嘲諷;下頜線分明,結實而堅定,展現出堅毅的意志力。
他的身軀高大而健壯,僅僅15歲,身高就已逼近一米九。這樣的體魄本應成為守護和保護的象徵,然而,他卻將這樣的力量付諸於暴力——
在小學時,溫嵐就因為暴力行為而被學校處罰過;等到上了中學,他學會了如何不留線索地隱蔽自己的行徑,於是,他就憑藉著表面清白的中學履歷來到了高中。
可如今,他卻休學了,沒有繼續在新的學校貫徹他的“校園小霸王”事業,這令人不解。
溫嵐一向獨來獨往,他已經很少回到孤兒院,即使還沒有到16歲,他於孤兒院而言已經如一抹幽靈般不復存在,沒有人會在意他的行蹤。
他早已習慣被人忽視,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
溫嵐本不打算上高中,因為九年義務教育已念完——曾經孤兒院礙著“義務教育”這塊不得不執行的石碑而為他支付學習生涯中的賬單——而如今讀高中呢,便得交學費,即使是費用親民的公立。就算孤兒院願意給他交學費,可他自己馬上就要16歲,他總得想想接下來的錢該去哪裡賺。
15歲的溫嵐,沒有天才的頭腦,沒有常規的家庭,沒有錢,沒有朋友,沒有人脈。
這樣的青少年,走上歧途並不是什麼費解的事情——溫嵐成為了某家高利貸的催收員……說白了,就是運用各種可怕的手段逼迫人還款。
放貸的“老闆”正是因為看中了他是名長得凶、又能打、性格還殘忍的未成年,才雇傭了他:長得凶又能打還殘忍,收債的效率高;沒滿16歲的未成年,幹什麼可惡的事,都不會被追究到太嚴重的後果,並且,雇傭他的成本是便宜的。
“求你了!小夥子,你就放我們一馬吧!三個月就翻十倍的債,真的是……”
在逼仄的工作間里,面對欠款人的苦苦哀求,溫嵐面無表情,猶如他本人早已經是個死人一樣。他對別人的艱難苦痛無動於衷。
與他那沒有任何生氣的表情相反,他的動作卻如此鮮活有力:他漫不經心地拉了拉手上的黑色手套,接著,像是殘暴的野獸一般,迅速到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刻里,拎起手邊的扳手,砸向那個人的腦袋。
咚。
一聲悶響,頭蓋骨的堅硬與鮮血的溫熱從扳手的金屬材質一路傳到溫嵐的手骨,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像是生命的震顫。
“啊!!你這個、你這個惡魔!你這個畜生,你會、你會遭到報應的!”
欠款人的母親尖叫,恐懼使得她沒有餘力衝過去看看自己的兒子,只能顫抖著立在原地,任由淚水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