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齒(百合H) - 2.事實是,她其實感到這味道糟透了

在漫長的學生時期里,考試從來不會難倒南雪恩。無論面對哪一門學科,無論是什麼樣的問題,南雪恩在捲紙上留下的答案都總是最貼近完美。
南雪恩喜歡學習,更喜歡每年每年她的成績單被寄回本家后,過幾日姐姐親手為她送來學年禮物的時刻。
“雪恩,做得好。”那時候南世理總是會站在她的門外,用近乎溫和的語氣稱讚她,然後為她帶來禮物。有時候,禮物是一台電子產品,有時候是一張消費卡,也有時候是新款的包,或者是掛滿幾個長架的當季新衣。
那些禮物本身並不重要,它們對南雪恩來說都只是沒有溫度的東西。南雪恩只是想看到會對她說“做得好”的、會對她露出一點冷淡笑容的人,而在她的未成年時期里,這個人就只是南世理。
就算是為了南世理偶然的來訪,南雪恩也會想盡辦法回答好她面前的每一個問題,竭盡所能用完美的答案填滿她面前的每一個空白。
因此,南雪恩擅長回答問題。可唯獨有一種問題,深究起來總會讓她束手無策——例如所謂“母親”一詞的真實含義。
真要細想,這個詞只會讓南雪恩迷茫。“母親”就像是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至多不過讓南雪恩回想起幼年時期那些態度冰冷的保育員,想起兒童時期那些甚至從不同她對視的看護人,和少年時期為她做完晚餐后就儘早離開屋宅的家政阿姨。
那些一年一換的、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就像輕飄飄的蘆絮,塞滿了南雪恩輕飄飄的身體,卻無法維持住一星半點體溫和暖意。
很顯然,南恩雪並不知道什麼是“母親”二字背後真正的內容,也從不曾體會到由母親和孩子維繫起來的家庭的溫度。
所以她期盼著南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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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C市回到S市,從分部來到總部,這些變化對南雪恩來說暫時還並沒有什麼實感。
自從離開校園,南雪恩的生活就已經被簡化到了極點。前些年母親曾經託人明確告訴過她,說是不希望看到她成年後做出哪怕一點點出格行為。其中包括不要太有存在感,不要靠近S市,不要再發新春祝福,不要再寄禮物,不要總是打擾南世理。
南雪恩其實能理解這些要求。因此為了最大程度上抹去自己在母親眼裡的存在感,這些年她除了上班和最基本的交際意外,就總是在公寓里待著。哪怕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待著。
一如此刻。
今天是南雪恩人生中第一次來到南家本宅,這裡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而新鮮的、“家”的氣味相對濃厚的新住處——牆上的掛畫、櫃中的藏品、桌邊和窗台上的母女合照......一切都充滿了南雪恩從不曾了解過的家庭與生活氣息。
可即便如此,入夜後南雪恩也還是並沒有到處亂走,她只是短暫地收拾了一番,留在了她自己的那個小房間里,坐在床邊看著電腦屏幕出神。
眼前的屏幕上是總部這些年的經營報表,配上重要項目的詳細介紹和七七八八的階段性總結報告,小小的文字組成一大段一大段說明,一張張PPT組成上百頁的大型彙報,而南雪恩就一聲不出地沉浸在這裡。
“這個點了,還在幹什麼?”
直到門外傳來南世理的聲音。
透過這半敞的房間門,南世理能看見南雪恩正裹著一條薄毯坐在床邊地上,身體蜷成了很小的一團。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半眯著眼面對屏幕,漂亮的臉上映照出屏幕的柔光。
像只哪裡撿來的流浪貓一樣,出現在這裡簡直突兀得讓人心煩。
“在幹什麼?”於是南世理又重複了一遍,微微蹙起了眉。
“嗯......看看總部最近各方面的報告。”南雪恩輕聲說著,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惹了南世理不高興,就只能伸手合上了電腦,“該休息了嗎?抱歉,那我現在就睡。”
南世理聞言也並不回答。她只是看著南雪恩掀開了身上裹著的薄毯,又解開鬆鬆盤著的長發,伸手關上了床邊最亮的那盞燈。
昏暗光線中,南雪恩整個人看起來弱勢而又易碎,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完美玩偶,戴著她那從不卸下的順從面具。
平心而論,事實無可否認。無論誰來說什麼,南雪恩都確實是漂亮到近乎完美的——她在視覺上完全無可挑剔。
南世理就這樣沉默著看了好半晌,直到連南雪恩也開始感到奇怪地抬眼忘了過來,她才終於搖了搖自己手裡的玻璃杯,開口打破了凝固的沉默。
“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南世理靠在門邊語氣平常地說著,鼻樑上細框的眼鏡映出微弱昏光,“說實話,這麼多年了,你是不是對本家有很多不滿?”
“嗯?”南雪恩卻不解似的愣了愣,靜默幾秒后,她笑著垂下眼搖了搖頭,“沒有。母親對我很好,姐姐也是。我有最好的條件,讀了最好的私立......還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我什麼都有了,怎麼會那樣想?”
“是嗎。”南世理聞言難得笑了一聲,隨後直起身體離開了門邊,走向南雪恩,“既然這樣,你的意思是你該報答?”
南雪恩抬頭看著她,沒有多想就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說道:“當然。有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會做的,只要是為了姐姐。”
“嗯......”南世理聞言像是發現了什麼趣事,一時笑得越發愉悅,彷彿先前那些沉鬱情緒都一掃而空,“那就喝了這個,準備休息吧。”
南世理臉上的笑意一如既往有些冷淡。她那柔和的香水氣息近在咫尺,連睡裙的裙擺都似有若無地蹭在南雪恩腿上。當南雪恩抬眼去看時,甚至還能看到那玻璃杯口上有些淺淺的口紅唇印,顯然是南世理留下來的痕迹。
氣氛似乎過於親密了。這一切都讓南雪恩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即便臉上的表情仍舊平靜柔和,耳尖也還是泛起了瞞不住的紅。
或許是等得久了,半晌過後,南世理終於用指尖勾了勾她下巴,隨後直接捏著她的臉把杯口湊了上來。
刺鼻的味道直衝鼻腔,當透明的液體灌入唇間時,南雪恩很快就驚愕地抬眼看向了南世理。可即便如此,她卻仍舊沒有抗拒,只是皺著眉快速把那液體吞咽了下去。
“咳咳......咳......”辛辣的酒味陌生而又過激,南雪恩捂著嘴咳嗽了好半天,才勉強能直起身來。
她被嗆得眼淚都溢了出來,卻還是努力維持著體面,斷斷續續地問道:“這......咳、怎麼是酒......”
不僅是酒,甚至還是南雪恩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高度烈酒,這帶有衝擊性的味道幾乎瞬間就讓她感到口腔發麻。
可南世理卻只是垂眼看著她,並不理會她的狼狽,反而再一次把杯口抵在了她唇邊,語氣帶著些怪異的柔和:“怎麼了?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款龍舌蘭,你再仔細嘗嘗。來,把它喝完。”
南雪恩好半晌才從咳嗽中平靜下來,只能含著杯口看向南世理。
南世理的眼神裡帶著一如既往的審視意味,此刻卻又多了些隱約興奮的新鮮感。南雪恩下意識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卻還是很順從地努力喝光了杯里的酒液。
“呃......”她緊閉著眼喝完了最後一點,隨後就捂著前額搖了搖頭,聲線不穩地小聲說道,“嗯,謝謝,味道不錯。”
然而事實是,她其實感到這味道糟透了。
“南雪恩,難道我說什麼你都會聽嗎?”南世理一定也察覺出了她話語里的假意,放開杯子后就托住了她的臉,俯視著她的眼睛,“你為什麼這麼愛裝?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為什麼說不恨我......你怎麼可能不恨我?”
南世理的聲音很輕,她柔順的直發發尾此刻就拂在南雪恩的臉側,讓南雪恩幾乎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
“這是第一次......”南雪恩的聲音帶著些顫抖,她答非所問。
“什麼?”南世理皺了皺眉,透過鏡片看著南雪恩那漸漸變得空洞的眼神。
“這是第一次......你離我這麼、這麼近。”南雪恩表情柔和地慢慢地說著,到最後竟然彎起了眼睫,露出了一個很弱的笑容,“世理姐姐......我不可能恨你。你說什麼我都會聽的,你給我什麼......我就要什麼。除了這個之外,我都無所謂......”
南雪恩說著,就抿起唇看著南世理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南世理的手腕。
“因為你是我的姐姐。”她又開始說半語了,“我想......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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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預警一下,這不是純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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