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金蘭 by草本精華妾室天亮時,雪停了,厚厚的積雪覆蓋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這個佔地廣闊的宅院也變得素潔而威嚴。
宅子的主人們都還沒有醒來,院里很安靜,只有幾個老婆子在掃雪,不時停下來,搓搓凍得通紅的雙手,閑聊幾句。
“聽說少爺要娶正室了。
” “我也聽說了,對方好像是沈家的千金呢。
” “少爺出門兒了,都差不多半月了,好像過了年就回來辦親事。
” “那不就快到了?可是......” “你想說的是住在偏院的薛小姐吧?那邊好像還被蒙在鼓裡。
” “那過門后還會安生得了?” “誰知道————”正說著,見薛小姐的貼身丫頭琴兒端著東西往這邊來了,幾個婆子立時閉了嘴,又掃起雪來。
偏院右廂房的薛沁心已經有半個月沒出過屋子了,近來飛雪不斷,一日三餐都吩咐人送到屋裡來。
一年前,薛沁心還是北京城最富艷名的眠月樓的花魁,純凈與妖媚,這兩種極端的氣質在她身上結合得天衣無縫。
加上她性子溫柔,又知書識禮,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即使身逢亂世,追捧者依然甚眾,京城的富家公子紛紛慕名而來,想為她贖身。
在這麼多人中,她選了名門望族蔣氏的獨子,蔣天凜。
在蜚短流長的謠言之中,薛沁心跨進了蔣府,兩人雖沒有正式完婚,卻恩恩愛愛,日子過得倒也舒心。
薛沁心初次見到蔣老夫人時,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很久以前曾經見過,但細想之下,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蔣老夫人冷冷地打量著這個虜獲了蔣家獨苗的女人,說了一句話:“讓她住偏院!” 一句話,就奠定了她在蔣府的卑微地位。
偏院,一直都是妾室以及所生子女的住處,蔣老夫人擺明了是嫌她出身青樓楚館,不肯讓她成為正室。
薛沁心本就不在乎名份,只想著可以有個地方能夠讓自己安安靜靜地過,但蔣天凜不肯,為著這事沒少跟老夫人爭吵,薛沁心夾在中間,心中萬般為難。
此時,琴兒還沒送早飯來,薛沁心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景,心中沒來由地覺得煩悶。
幾天前,琴兒看到蔣家的下人們在收拾正院的廂房,告訴了她,再加上那些碎嘴的婆子,她就隱隱知道了。
沈家的千金,在北京城是很有名的,雖然見過她的人不多,但只要跟她接觸過的人,都對她讚不絕口,說她慧質蘭心,美若天仙。
正想著,琴兒走進來,放下食盒,對薛沁心道:“小姐,快吃一點吧,你昨晚上都沒吃什麼。
” 薛沁心蒼白著臉笑笑,她這幾日略感風寒,實在是沒有胃口,而且,即便是並不愛蔣天凜,作為一個女人,她還是有些在意這種事的。
作者: 鱷魚的傷心淚 2006-9-16 23:22 回復此發言2回復:金蘭 by草本精華丈夫 眼看就到大年三十兒了,蔣天凜中午要回府,下人們整日都在忙活著。
正午時分,雪花又冷不丁地飄起來。
琴兒將爐火升得更旺,屋裡暖烘烘的。
薛沁心穿一件修身的銀色高領旗袍,鑲著白色的絨毛滾邊,肩上披著黑色絲絨披肩,長長的黑髮挽成一個髻,斜在腦後,插一支白玉發簪。
她站在書桌旁臨摹字畫,琴兒在一邊伺候筆墨。
蔣天凜進屋裡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美景。
他長得溫文爾雅,斯文俊秀,雖然沒有潘郎之美,但亦是個少見的美男子。
琴兒見他進來,抿嘴笑著退了出去,薛沁心專心作畫,沒有發現。
畫完后,薛沁心頭也不回地道:“琴兒,把我的印章拿來。
” 蔣天凜從後面抱住她,埋首在她頸間,笑道:“我都回來大半天了,你怎麼只記著那小妮子啊?” 薛沁心嚇了一跳,平靜下來后,回手用毛筆敲了丈夫的額頭一下,溫和地笑道:“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沒正經。
” 兩人在屋裡親親熱熱地說了會兒話,不知是誰提到了過年後要做的事,屋裡一下就靜了。
沉默了半晌,薛沁心開口道:“你可能認為,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但我,決不認同這種作法。
我不會跟別人分享我的丈夫。
” 蔣天凜聽了,抬起頭來,盯著薛沁心,說:“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我不是那種人。
這事是祖母打點好后才告訴我的,你知道,我只愛你一個。
” 薛沁心聽了,心裡卻已暗下決心。
蔣天凜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釋懷了,就又道:“祖母說了,娶了沈家的人後,就要給你一個名份,若果我拒絕親事,祖母就會對你不利。
” 這事談到這份上,已是既定的事實了,薛沁心也不再說什麼了。
她外表雖柔弱,卻是個烈女子,下定了決心的事誰都勸不回。
新年就在這沉悶的氣氛中過去了。
接下來,就是沈蔣兩家操辦親事的日子。
坐在廂房裡,聽著外面敲鑼打鼓的,鬧得正歡。
琴兒也跑去外面湊熱鬧了,薛沁心獨個兒留在房裡,她倒不是在傷心,而是在檢查日後要帶的行李。
自知道蔣天凜要娶正室,她就徹底地對他死心了,此時正尋思著要怎樣才能湊夠贖身錢,還給蔣家。
這時,琴兒急匆匆地跑進來,小臉凍得紅紅的,興奮地對薛沁心說:“小姐,小姐,剛才好怪哦,那新娘子沒等姑爺踢轎門,就自己打開轎門走出來了,也不要媒婆背著,自己就進了門。
”作者: 鱷魚的傷心淚 2006-9-16 23:22 回復此發言3回復:金蘭 by草本精華正室 薛沁心對沈家的小姐沒什麼興趣,她口裡“哦”了聲就不再說什麼了,琴兒知她雖溫和,但寡情,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到了晚上,前院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了,兩家的客人都回去了。
薛沁心這才穿上件白色的棉旗袍,披上黑色的皮毛披肩,素著臉,散著頭髮去院里散散步。
地上還有薄薄的一層冰,很滑。
走到偏院連著正院的拱門,她回身正要走回去,卻看到正院那邊走來一個人,燈火闌珊,看不清面容。
待走近了,她才看清,那是個美麗的女子,一雙狹長的鳳目,左眼下還有一粒小小的淚痣,五官精緻玲瓏,清冷孤傲的氣質。
身上穿一件白底繡花的修身旗袍,肩上斜掛著一件黑色斗篷,烏絲全部梳往腦後,挽得高高的,斜插著一支紅梅。
那女子見了薛沁心,愣了一下,隨即微眯著那鳳目,笑道:“你就是薛沁心?”聲音有點暗啞,但磁性十足,很引人。
薛沁心點點頭,那女子笑著伸出手,道:“我是沈若芊,今天剛剛嫁過來的。
” 薛沁心面色不變地也伸出手,想握住沈若芊的手,不想她緊拉住自己的手,低下頭,嘴唇湊過去,輕輕地吻了薛沁心的手背。
這下子,薛沁心是徹底地呆住了。
沈若芊抬起頭,舔舔唇角,笑道:“抱歉,在國外待久了,老毛病改不掉。
”(那個好像是紳士對淑女的作法哦,汗)看她臉色還是有點怪,就笑笑,遞了手爐過去,道:“這麼冷的天,你穿的也太少了,手都凍成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