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房。”小滿瞥了一眼牆上的價錢表，然後本著臉，將幾枚錢幣從兜里掏出，摔在了櫃檯上。
老闆是個很胖的中年男子，一笑滿臉橫肉堆在一起，讓小滿想起過年時貢桌上的豬頭肉。他伸長了脖子上前，目光從小滿流轉到柳絮之間來回好幾次。
“一間房。”柳絮沉穩地吐出兩個字，對老闆微微露出一個淺笑，老闆立刻一副瞭然的樣子。
“懂的，懂的。一間......”
“懂你媽，給錢的是老子！”小滿瞪了一眼老闆，手拍了一下桌子，連錢幣都被震了起來。
“兩間房要在一起嗎？”老闆脖子一縮，聽話地把錢一收，利利落落地掏出了兩把鑰匙。
“隨便。”小滿拿了一把鑰匙，頭也不回地噔噔上了樓，只留下老闆和柳絮兩人呆在原地，看著小滿的背影。
“年輕人，火氣大了點兒。”柳絮沖老闆露出一抹歉意的淺笑，老闆也微笑搖頭，上下打量著柳絮。
“你是她的......？”看上去像是她的姐姐，但是又像夫妻，老闆有些難捏不準了。
柳絮也愣了一下，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方才吐出一個字來。
“妻。”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她的臉頰還是紅紅的。
“哦——”老闆瞭然的點點頭，然後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很般配。”
柳絮客氣地笑笑，也轉身上了樓。
“好凶一女的。”一直呆在旁邊沒說話的夥計小脖一縮，將手抄進袖子里，撇了撇嘴，“平時肯定也很暴，她媳婦兒那小身板，怎麼能受得住她。”
老闆還是微笑默嘆，什麼話也沒說。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見過，他知曉，這種人的凶只是表面而已，內里柔軟的很。這兩個人，指不定是誰受不住誰。
小滿上了樓，把身上的包袱一甩，衣服也沒脫就蹬掉靴子趴在了床上。
來之前小滿幻想了很多，她們可以住一個舒舒服服的旅店，兩人可以一起舒舒服服地泡個澡，最後再順理成章地完成一些事情...
全被柳絮打亂了。
小滿將頭埋在枕頭裡，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手腳冰涼：人一旦失望過度了就會這樣。說不清是失望更多，還是傷心更多。
小滿察覺到後面有人在靠近了。她平穩地呼吸著，裝作睡著，在那人要掀開自己的被子時忽然轉身，反握住了她的手。
“誰？”小滿喊了一句，唬住了來人。趁著月色，她看清了那人。
柳絮明顯被嚇了一跳。與小滿四目相對，她的臉上付出一抹笑意。
“我，”柳絮說著就要鑽進被子裡面，可是還是被小滿硬生生摁住了手。
“別來，你去睡你自己的被窩——”小滿往裡面縮了縮，拉開與柳絮的距離。
“可是我的被窩太冷了，”柳絮可憐巴巴地眨眼，然後悄悄從被窩的一角溜了進去。
小滿無可奈何地憤怒。“你好煩！”話一出口，小滿也愣了，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對柳絮說重話。她用平靜來掩蓋不知所措，然後躺了下去。
小滿背對著柳絮，不敢離後面溫熱的身體太近，臉都快貼到牆上了。
“你的頭髮有點卷誒。”柳絮的手搭在小滿的肩膀上，忽然發現小滿平日里粗黑的長發今天有些打捲兒。
“是為了我嗎？”柳絮的臉湊近小滿的後腦勺，有意無意地往她的耳垂那裡吹氣。
小心思被識破，小滿忽然變得很窘迫，連柳絮都忘了推開，她的臉有些微微地滾燙。“就你，你誰啊你...”小滿磕磕巴巴地道，頗有些此地無銀叄百兩的意味。
柳絮要把話題往曖昧的方向扯，小滿就偏要把話題拉回來。
“你說我是誰...”柳絮的聲線拉得很長，頗有些黏膩的感覺，聽得小滿心頭一顫，有些熱了，但她還是不說話，
“你手好冰，小滿。”柳絮喃喃道。
冰也沒冰著你，跟你有什麼關係。小滿想。下一秒，柳絮就拉著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前，
“你搞什麼！”小滿惱得彈了起來。她從床上坐起，忿忿地看著柳絮，既委屈又憤怒。
“好玩嗎？這算什麼，打個巴掌再給個棗吃？柳絮，我求求你，你把我當個人看好不好！”
柳絮怔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縮回了手，然後臉頰飛紅一片，又羞又悔。
“對不起...”她唯唯諾諾地低頭向道著歉，低下頭不敢看小滿，但是歉意是真心實意的。
她不怎麼會哄小滿，因為從前小滿動氣的時候，自己慢慢的就會好，不用自己哄，自己待一會兒就又顛顛兒地來找自己了。
她以為小滿喜歡這樣，自己如她願就好了。沒成想小滿會更加生氣。
小滿內心複雜的要死。其實她那話一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倒不是她話說的有多重，而是語氣實在太凶了，她何時這樣對柳絮說過話。
對不起叄個字就在嘴邊，但是被小滿咽了下去，她非要掰扯清楚。
“你是不是看見她了？”小滿背對著柳絮沒有轉身。雖然是憋不住了才說出口的話，但是她說的時候很平靜。
柳絮頓了頓，“是。”
小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裡陡然被擊碎了一樣，矛盾的是又很放鬆，因為最擔心的事情已然被確認了，自己終於不用再提心弔膽了。“噢，可惜我沒看見，真想看看她長什麼樣子。”
能讓你那麼喜歡。後半句被小滿和著醋意生生地咽了下去，沒有說出口。
她應該很優秀，長得很好看，應該比自己要強很多......
真矛盾，小滿從來都是驕傲的，現在陡然間很自卑，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柳絮，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小滿深呼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柳絮怔了一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柳絮。
“你好自信，你仗著什麼？就仗著我喜歡你嗎？”小滿的情緒一點都不激動，反而平平淡淡的，但是聽上去就是讓人很心疼。
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她還沒有完全討厭自己。柳絮聞言，心底又升騰起了自信。
可是，左賢王再寵愛蔡文姬又怎麼了，蔡文姬再捨不得他又怎麼了，最後還不是走了。
“走吧，柳絮，我明天送你回家。”
“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得一些的。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如我就做個君子。”小滿自嘲地笑笑，嘴角卻是下彎的。
“你不是君子，你是我的小人，是我的狗熊......”柳絮寵溺地笑笑，被子里起伏了幾下，她鑽進了小滿的懷裡。
小滿的身子很僵，動都不敢動。
“我是狗熊的老婆。”柳絮捧著小滿的臉，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