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宮廷艷史 - 第11節

這時夕照銜山,鴉鵲噪樹。
說也奇怪,便有一群鵲兒,從遠處飛來,聚集在范察頭上的樹枝上咶噪著。
那一隊追兵,一陣風似地在他面前跑過,嚇得范察連氣也不敢喘一喘。
直到那追兵去遠了,才低低地說了一聲 :“慚愧 !”正要丟下樹枝走時,誰知那追兵又回來了,到樹林外面一齊跳下馬,到林子裡面來找尋。
這時直把個范察急得魂靈兒出了泥丸宮,痴痴獃呆的半晌。
清醒過來一看,林子里早已靜悄悄的,不知什麼時候那追兵已經去了。
范察急急丟下樹枝,向長草堆里奔去。
一會兒,眼前已是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在黑漫漫的荒地里跑著,正是慌不擇路,不分東西南北地亂跑了一陣。
眼前忽然露出微微的燈光來,他便努力向燈光跑去。
跑到一個所在,一帶矮牆,裡面紙窗射出燈光來。
范察忙上去射門,裡面走出一個老頭兒來,問 :“什麼地方的小孩兒,深夜裡打人門戶?”范察上去,只說得一句 :“俺爸爸媽媽……”便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這時范察想起他父母被殺死,不由得痛入心肝;回心一想,我如今逃難出來,不能讓人知道我的真實情形。
忙打著謊話,對老頭兒說道 :“俺跟著父母出來打獵,走到淺山裡,遇到狼群,父 母雙雙都被狼子拖了去,所有行李馬匹都丟得乾乾淨淨,只逃出一個光身人兒。
可憐我人生路不熟,在山裡轉了一天一夜,才轉到這地方,求你老人家搭救我吧 !”老頭兒見他面貌清秀,說話可憐,便收留了他,拉他走進屋裡去。
只見炕上一個老婆婆和一個姑娘,盤腿兒坐著,湊著燈光,在那裡做活計。
那個姑娘和范察年紀不相上下,她一邊聽他父親說話,一邊溜過眼來看著范察,從頭到腳打量著,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來。
原來這人家姓孟格,老頭兒名圖洛,是世代務農。
傳到圖洛手裡,老夫妻一對,膝下只有一個女兒。
他們正盼望來一個男孩兒,也可以幫著照看田裡的事體,如今果然來了一個男孩兒,相貌又十分清秀,他兩老如何不樂。
當時便把范察留了,每天叫他幫著看牛看羊。
范察是一個富貴嬌兒,如何懂得這些營生,虧得圖洛的女兒蕎芳和他說得上,在一旁細細地教導他。
光陰如箭,一轉眼又是六年功夫。
范察十八歲了,他和養芳姑娘情投意合,你憐我惜,從早到晚真是寸步不離。
圖洛夫妻倆也看出他們的心事來了,便揀個好日子,給他兩人交拜了天地,成了夫婦。
范察到這時才把自己的真實情形說了出來。
蕎芳姑娘聽說他丈夫是都督的兒子,不禁嚇了一跳。
但是那建州衛,這時正在強盛的時候,也奈何他不得。
一轉眼,圖洛老夫妻倆一齊死了。
再過幾年,范察夫妻倆也跟著死了。
這一所田莊,傳給范察的兒子,兒子又傳給孫子,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傳到他孫子孟特穆手裡,便成了一座大莊院。
一望八百畝田地,都是他家的,還有十座山地,種著棉花果樹。
院子里養著二三百個壯健的大漢,空下來的時候,也講究些耍刀舞棍,練得一身好武藝。
原來盂特穆也是一位天生的英雄。
他知道自己是富貴種子,不甘心老死在荒山野地里,做一個庄稼人。
因此他天天教練這班大漢,刻刻不忘報他祖宗的仇恨。
直到孟特穆四十 二歲上,他報仇的機會到了。
建州衛都督帶了一班軍士們,在蘇克蘭滸河呼蘭哈達山下赫圖阿哈地方打獵。
那呼蘭哈達山和圍屏一般,三面環抱,兩峽對峙,中間露出一線走路,只容一人一騎進出。
孟特穆打聽到這個消息,先帶了三百名壯丁去埋伏在山坳里。
這時,建州衛都督正在赫圖阿哈平原上往來馳聘,忽聽得一陣狼嗥的聲音從山峽里發出來,都督忙一揮手,向山峽口跑來,後面跑著四十個親兵,直跑到山峽裡面,四面靜悄悄的,只見一片叢莽,並沒有狼的影跡。
都督正懷疑時,只聽得一聲吶喊,四下里伏兵齊起,齊向都督馬前奔來。
都督正撥轉馬頭走時,那山峽口早被亂石抵住。
兩面混戰一場,這四十名親兵和都督,一齊被他們困住。
孟特穆吩咐一聲殺,庄丁們一齊動手,和切菜頭似的,手起刀落,落地滾的都是人頭。
看看殺了二十多個人,那都督嚇得在地上磕頭求饒,情願把建州城池和都督印信一齊獻還。
孟特穆看他說得可憐,便點頭答應,一面派一百名壯丁,押著都督在後面走著,自己帶著二百名壯丁,先走出峽口去。
把如何祖宗被害,如何今天報仇,對兵士們說了。
那些兵士們見都督被擒,大家便爬在地下磕頭,願意投降新都督。
孟特穆便帶了這班兵士,耀武揚威地走到建州城裡,取了都督的印信,一面派人到明朝去請封,一面把舊時的仇人一齊捉住,揀那有名的殺了,其餘的統統趕出城去。
這時候明朝把孟特穆封做建州衛都督。
孟特穆為不忘報仇起見,把都城搬到赫圖阿哈住著,娶了一房妻子,生下兩個兒子來。
大兒子名叫充善,第二個兒子名叫褚宴。
充善又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名叫妥羅,第二個兒子名叫妥義謨,第三個兒子名叫錫寶齊篇古。
錫寶齊篇古又生了一個兒子,名叫福滿。
福滿卻生了六個兒子:第一個德世庫,第二個劉闡,第三個索長阿,第四個覺昌安,第五個色郎阿,第六個寶實。
福滿做了 都督,后又把位置傳給覺昌安。
又造著五座城池,分給兒子們居住:德世庫住在覺爾察地方,劉闡住在阿哈阿洛地方,索長阿住在河洛噶善地方,色郎阿住在尼麻喇地方,寶實住在章甲地方。
這五座城池離赫圖阿喇地方,近的五里,遠的二十里,統稱寧古塔貝勒。
這六位貝勒出落得個個英雄,威武有力,遠近的部落都見了他害怕。
只有西面碩色納部落,生了九個兒子,自小歡喜搬弄武器,閑著無事,四處打家劫舍,鄰近部落吃了他的虧,也是無可如何。
東面又有一個加虎部落,生了七個兒子,也和狼虎一般,到處殺人放火。
有一天,碩色納部落九個兒子,趕到加虎部落里去比武。
兩家說定,誰打敗了便投降誰。
他兩家弟兄,從上午直打到下午,只得一個平手。
後來,加虎部落里有一個人,能夠連跳過九頭牛身,碩色納九個弟兄看了,十分佩服,兩家便結為兄弟,說定有福同享,有禍同當。
正說話時,忽見人堆里擠出一個少年來,生得面如撲粉,唇若塗脂。
他也不招呼人,大腳闊步走到那九頭牛身旁,兩手攀住牛角,使勁一扭,那牛“啊”的一聲叫喊,早已扭斷頸子,倒在地下死了。
那第二頭牛,第三頭牛,如法炮製,一霎時,那九頭牛都給他結果了性命。
他一揮手來,後面來了二十個大漢,一齊動手,扛著牛便走。
這時碩色納部落的人和加虎部落的人再也耐不住了,便齊上前去攔住,和他講理。
那少年也不多說話,拔出拳頭便打人,不知他哪裡來的神力,凡是近他身的,都被他摔出三五丈遠,倒在地下,爬不起身來。
這兩個部落的人看了十分惱怒,齊聲說道 :“這不是反了么 !”一聲喊,一齊撲上前去,把那個少年和二十多個大漢團團圍住,圍在核心。
那少年不慌不忙,指揮那二十多個大漢,各人背著背,四面抵敵著。
從下午打起,直打到黃昏人??,那少年卻不曾傷動一絲一發,倒是這兩個部落的人,叫他們打倒了許多。
正不得 脫身的時候,忽聽得正南角上發一聲喊,接著捲起狂風似的,來了一隊兵馬。
這兩部的人看看不是路,忙丟下這少年轉身逃去。
一個前面跑,一個後面追,看看追到一個大村落里。
村落前面攔著一帶木柵,這兩部人逃進了村落,把柵門緊緊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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