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坐下等。
"瑞馨硬是將我按到椅上。
華定思最不喜見她,今日卻偏偏請她過來陪我,看住我一言一行。
"我去廟裡求了簽,上上大吉,寶寶必定平安。
"明知瑞馨安慰我,心裡還是稍稍一寬。
是啊,最難的一關都已過去,更何況由扶蘇主刀,我應放心無虞。
"我素來不喜華定思為人,不過這件事他倒確實做得不錯。
"瑞馨喃喃道,突然奇怪地看我,"怎會這麼巧,寶寶血型同他一樣?"我眼皮猛跳一下,強笑道:"寶寶母親是這個血型。
""啊,那寶寶的母親......"瑞馨說到這裡猛地停住,她知我性向,必定猜到我婚姻異常,但自重逢后一直不提,自是體諒我之故。
若非眼下情形,她決不會問出。
"寶寶的母親是我工作上的搭檔,她與我都認為應給寶寶一個完整的生長環境,於是奉子成婚。
我和她志趣相投,卻無一絲激情,好友更勝於夫妻,"我頭一次將那段婚姻說給人聽,思索一下才能敘述出當時狀態,"後來她找到真愛,我由衷祝福,於是和平分手,她現在非洲同丈夫一起,改善發展中國家醫療條件。
"談談說說間手術結束,扶蘇出來向我報告,"一切順利,兩人情況良好。
"隨後,寶寶與華定思先後出來,我握住寶寶的手,不由又去看華定思。
局部麻醉並未讓他昏迷,看到我關注他,立即沖我一笑,雖然面色不佳,但雙眼中透出光來,歡喜無限。
15這次禍從天降,我們三人皆需住院養傷,倒是華定思復原最快,腹上割去皮膚的創口一周后已癒合無礙,經醫生同意出院去。
我的腦震蕩也已痊癒,但左手還需裹在石膏里。
寶寶情況最糟,所幸救援及時,一周后搬出加護病房,再半個月精心調養下來漸漸好轉,已開始在物理診療室中做復健了。
此間扶蘇一直對我們照顧有加,安排我同寶寶一間病房,方便我日夜照看。
"爹地,我後背好癢。
"寶寶可憐兮兮地看我。
他背上的移植手術很成功,新的皮膚正在生長,時常作癢,又不能壓到傷處,只能側身睡,痛苦異常。
我一邊講故事哄他,一邊調整他卧床姿勢,用右手攬住他趴在我身上。
寶寶注意力讓故事引住,稍稍安定。
傍晚,華定思推門進來。
他身體稍好些便開始上班,每日提前下班來醫院探望,晚上住在這裡陪伴,翌日再從醫院去公司,出院亦等同住院一般。
奔波勞碌,失血后的身體一直沒能大好,我總覺他面色不若從前。
"寶寶,快看陳媽給你做了什麼好吃的!"華定思向旁一讓,身後現出陳媽來,抱著一隻食盒,擺出一桌飯菜來。
"哎呦呦,看看你們兩個弱成什麼樣子,不知多少日子才補得回來。
"陳媽邊念叨邊倒出兩碗湯來,將寶寶抱過去,一口口喂他。
華定思端著另一碗湯,拿湯匙舀了遞到我嘴邊。
"我只斷了一隻手。
"我沒好氣道。
"你右手抱了寶寶一天,不酸嗎?還是我喂你......"他說到一半,在我咬牙切齒地瞪視下住嘴,將碗放到桌上,湯匙送到我手中。
我舀了一匙進嘴,豬腳煮成的湯鮮美難言,不知燉了多少時候。
"這是你做的?"我問。
他正給我盛飯,見我主動和他說話,十分高興。
"是啊,你吃得出來?"我夾起一塊豬腳啃著,一邊道:"你喜歡在湯里放花椒,很提味,不像別人煮得那樣清淡。
""喜歡就多喝一些,我明日再給你做。
""叔叔,我想喝排骨湯。
"寶寶聽見我們對話,立即點菜。
這幾日陳媽和他日日變換菜式花樣,已把那張小嘴養得刁鑽。
"好,明天做排骨筍片湯。
"華定思笑著答應,拿走我喝空的湯碗,將飯菜端過來。
"若是太累就交給廚師去做,你臉色這些日子一直不太好,應該多休息些的。
"我淡淡地說,又對陳媽道,"明日做些豬肝湯吧,他和寶寶都失血過多,要補一補才好。
""悠然......"華定思說了一半又閉嘴,笑吟吟地看住我。
"有我和寶寶兩個病號就夠了,你再倒下不知多麻煩。
"我皺眉,端起碗來擋住他熱辣的目光。
用完飯,華定思打發陳媽回去,病房中已請醫院加了一張床,以便他陪宿。
寶寶坐起來,全神貫注翻他拿來的圖畫書,我不用抱他,趁機活動一下手腳,聽華定思道:"寶寶今日怎樣?""恢復得還好,就是在長皮膚,一直癢。
""你的手呢?""再有半個月應能拆掉石膏。
"我頓一頓,問他,"你身體怎樣?""我這幾日一直注意休息,醫生說再調養半個月便可完全復原。
你可是在擔心我?"他眼中帶笑,低低道:"悠然,我今天真開心。
"我胸口一窒,看他一眼,不再言語,他知我脾氣,也不煩我,去同寶寶說話。
我拿本書擋在臉上,聽他們一問一答。
寶寶雖然聰明,到底年紀小,凈說些童言童語,逗人發笑,華定思極好耐性,抱他在懷,聽寶寶轉述我今日給他講的故事,不時配合著發出驚嘆嘻笑。
"哦,那隻小豬有沒有被大灰狼吃掉?""啊,小豬寶寶這麼厲害!"..................我聽著聽著,眼皮漸漸沉下來,書本垂到臉上,懶得去拾,就此盹著,只是睡不沉,一旁的對話仍不時模模糊糊傳進耳中。
"夏天好熱,爹地帶我在院子里露營,我們向鄰居借帳篷,維爾叔叔幫我們搭起來。
""維爾叔叔對寶寶好嗎?""嗯,很好很好,對爹地也好。
""那我呢,對寶寶好不好?""好,寶寶喜歡叔叔!""真乖!"我聽到華定思語氣中透著十二分歡喜,道:"如果叔叔給寶寶做爸爸,寶寶高不高興?""我很高興,可是要問爹地高不高興,維爾叔叔也要給我做爸爸,爹地就不願意。
""我和你維爾叔叔不一樣,你爹地不會反對。
來,乖寶寶,叫我一聲爸爸好不好?""我得問問爹地,他同意才可以。
""噓,你爹地在睡覺,我們不要吵醒他。
好寶寶,在我耳邊輕輕叫一聲好不好,不讓你爹地聽見,他不會生氣的。
""好。
"我大怒,欲跳起來罵,華定思這王八蛋,居然趁我睡著引誘寶寶,但身子似魘住了般動彈不了,只聽寶寶那聲輕叫,"爸爸。
"............"啪"一響,似有什麼東西掉下來,我一驚醒來,才知臉上的書掉在地下。
我撿起來,看向另一張床,他們兩個已經睡著,華定思側躺著,將寶寶小心地固定在懷裡,不讓傷處壓到。
我走過去,將被子向上拽一拽,給他們掖好。
柔和的燈光下,一大一小兩張面孔抵在一處,同樣的濃眉長睫,正睡得香甜。
我看著華定思上翹的嘴角,只想上去狠抽他兩掌,打醒他才好。
但想歸想,總不能驚醒寶寶。
站了一會兒,也只嘆口氣,熄燈睡去。
翌日一早,華定思看我與寶寶服完葯才去上班。
我同寶寶做半日復健,中午用過飯,寶寶睏倦,我哄他睡下,也想躺一躺,卻接到助手智仁電話,詢問細胞培養液的資料。
我想一想,道:"在我手提電腦里,你等一等,一小時后發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