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年前在《柳葉刀》上讀到一篇論文,是你所著,論述同性戀人生子問題,其中講到可以將兩枚異體精子植入到去除細胞核的卵子中去,通過特別方法融合成胚胎,生產出的嬰兒可同時具有戀人雙方的遺傳基因。
這一設想可有成功試驗?"我張口結舌,不知如何答他,冷汗瞬間濡濕手心。
"藺扶蘇醫生,請立刻到急診室......藺扶蘇醫生,請立刻到急診室......"驚惶失措間,廣播響起,急急召喚,藺扶蘇等不及我回答,匆匆告辭離去。
這一問,驚出我三魂七魄,待他走後半晌,猶自不能回魂。
這是間單人病房,一時間只余我一人,我生恐他又回來窮追緊問,索性合眼裝睡,暗想,他總不能叫醒我硬要做答。
病房十分安靜,不似家中時刻有人窺視,我放鬆下來,不久,當真沉沉睡去。
9(下)不知過了多久,我被飢餓喚醒,張開眼,只見華定思俯身在我上方,雙手撐住枕頭兩側,正從上向下凝望,英挺的濃眉蹙在一起,將額心擠出一個"川"字,面孔滿是陰霾。
我吃一驚,伸手推他,卻忘記手上還插著針頭,一揮間血管被刺破,鮮血汩汩流出來。
"別亂動。
"他低喝,制住我手腳,按鈴喚護士進來救護。
手掌很快包紮好,針頭換到另一隻手去,我忐忑不安坐起來,猜測華定思要怎樣找我麻煩。
他不說話,只看著我,眼神犀利,直刺到人心去,我不甘示弱,回瞪過去,然到底功力不如他,只瞪一會兒,就覺眼睛酸麻,敗下陣來。
"若是擔心試驗進展,大可不必,我已安排好一切,智仁他們足以應付。
"我耐不住,搶先出口,冷笑連連。
他並不言語,一味看我,面沉如水,過一會兒,終於說話。
"我從不知道一人可以長出兩條闌尾。
"我暗叫糟糕,硬著頭皮道:"我天賦異稟,身體構造和常人不同。
"哼,量他也不能跟進手術室里看我開膛剖腹一探究竟。
華定思不料我這般耍賴,明目張胆騙他,氣得說不出話。
我們這般對峙,直到護士進來換藥,看他仍在原地,道:"先生,探病時間還有十分鐘。
""我明早過來看你,寶寶有人照顧,你且好好休息。
"他壓下怒火,轉身離去。
翌日清晨,華定思將寶寶抱來。
他在孩子身上頗花了些心思,這段時日寶寶與他相處甚歡,此時坐在華定思手臂上,寶寶一手環住他脖頸,一手向我伸來,滿是擔憂地問,"爹地,手術會不會很疼?你能不能早點好起來?"我攥住他小手,笑,"會打麻藥,不疼,至於恢復時間,你得問問這位醫生。
"扶蘇正在一旁給我做術前檢查,見寶寶滿是期待的望他,連忙承諾,"放心放心,保證讓你爹地儘快康復。
""謝謝醫生叔叔!"寶寶嘴甜,不知哄住多少大人,扶蘇霎時眼睛發亮,把他抱過來逗弄。
"邵先生,請看一下手術同意書。
"護士進來,將同意書遞給我,還未到我手中,已被華定思截去,瀏覽過後,大筆一揮簽上姓名。
護士不知他身份,一時不知所措,向扶蘇使眼色詢問,扶蘇倒聰明,目光轉幾轉,已知我們關係非比尋常,一聲不出,任我們自行解決。
護士見沒人表示異議,接過同意書走出去。
我換好手術服,被推出去,華定思同寶寶一直目送我進手術室,門扉合上,才不見他們身影。
我躺在手術台上,感到麻藥一點點注入體內,漸漸失卻意識。
再次有知覺時已是晚上,麻藥勁頭還沒過,迷迷糊糊睜眼,只覺房間昏暗,唯床頭一盞燈光。
喉嚨幹得要命,我想喚人拿水,嘴唇動幾動,,卻不知發出聲音沒有。
焦急間,一張溫熱的口唇覆蓋上來,一口清水緩緩注入口中。
"你剛做完手術,還不能喝太多水,等明天醒了,我燉湯給你。
"是華定思,口氣一如既往的愛寵溫柔,還含著一絲疼惜。
我睏倦不堪,不去理他,又昏睡過去。
10(上)華定思有一手好廚藝,尤其做得一手好湯,待我醒后,果真燉鍋黃芪雞湯來,我一嘗便知是他手藝,只管喝得酣暢淋漓,大補元氣,待精神稍好些便同寶寶閑聊,聽他講述學校種種趣事,至於華定思,睬也不必睬他。
藺扶蘇醫術精湛,在我腹部所開刀口極小,才一周功夫已經長合,今日上午拆了線已無大礙,明日便可出院。
華定思連燒一周湯水,終於不必日日帶著寶寶前來報到,聽到這個消息極是高興,立刻去辦出院手續,臨走時道:"我明日一早來接你。
"躺了這許多日子,著實無聊,我只好看小說打發時間,這幾日倒將無暇細看的讀物都瀏覽一遍。
待到天色已晚,一本小說剛好讀完,卻仍無睡意,揉揉酸澀的眼睛,我決定出去走走,否則筋骨都要霉爛。
我不喜醫院人多嘈雜,白日里總呼呼大睡,直到晚上才出來溜達。
此時夜深,醫院走廊中並無多少人,多數病人已經入睡,到處靜悄悄。
走到診室附近,只見藺扶蘇從裡面出來,我怕撞見他又被請教那則論文,急急躲到一旁那株一人多高的盆栽植物後面,寬大的葉片密密麻麻,遮住我整個身形。
待他走過,我正要溜掉,卻見一名黑衣男子出現,攔下藺扶蘇說話。
那男人高大健碩,從頭到腳做暗色打扮,六分英俊三分不羈外又兼一分狂傲,只那麼一站,便如岳峙淵停般氣勢不凡。
我暗暗揣測,摸不透這人什麼來路,氣質這般與眾不同。
他們兩人站在走廊中,將通道堵住,我無路可逃,雖不欲探人私隱,卻不得不做偷窺行徑。
只見那男人眼神溫柔,笑盈盈看定藺扶蘇,一雙手攬住那套著白袍的腰身,曖昧無比,接下來,便是雙唇吻上去,輕啄一記藺扶蘇面頰。
我震驚不已,不知藺扶蘇怎會突然轉性,同男人在一起,眼睜睜看他將那黑衣男子拽進診室去,將門合上。
我再沒心思散步,迴轉病房,輾轉反側半晌猶不能入睡,只得再拿起一本小說閱讀。
沒翻幾頁,忽聽敲門聲,藺扶蘇推門進來。
"我值夜班,看見這屋有燈光,想你還沒睡,過來看看。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便失眠,只好看小說解悶。
""你恢復良好,再休息幾日便可痊癒。
"他拉一把椅子坐下,陪我聊天。
"全賴你妙手回春。
"我贊道。
"你以前可曾做過腸部切除術?我動手術時發現你小腸上有縫合痕迹。
""是,幾年前飲食不規律,造成腸道感染,切除了大概十厘米。
"藺扶蘇神色凝重起來,"我知道你做研究一向廢寢忘食,但至少注意飲食規律,再出現腸道問題,怕你健康就此失調。
"我唯唯諾諾稱是。
"悠然,關於上次提到的那篇論文......"不待他說完,我打斷他,笑吟吟問:"扶蘇,剛才那男子可是你親密男友?同你這樣登對!"藺扶蘇聞言一愣,隨即明白剛才一幕被我看到,臉上生出紅暈,瞬間布滿面龐,紅的好似滴出血來。
天,我從不知道人體可以製造這等奇觀,一時看得呆住,同他大眼瞪小眼。
"那個......我......我還有病人要看......"藺扶蘇咚一聲站起來,結結巴巴道,轉身時險些絆到椅腳,逃也似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