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夢 下 - 第26節

本來今天想把孩子生下來,可是生啊生生啊。
小生生今天還是小龍……汗,,大汗……今天真的粉累了……明天吧,明天一定……一定……一定……困死鳥,睡覺覺去老。
“生生是你……?”他終於說出了一直在心口盤旋的話,聲音極低。
輝月的聲音溫和而沈穩:“是。
”覺得臉上燙熱。
是不是全隱龍的人也都知道了?他生了兩個孩子,可是孩子的父親有三個。
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件事情。
機械似的,聽從明吉的安排,怎麽樣運力,怎麽樣渡氣。
看著泉池平靜的水面上泛起漣漪,閃爍在那波光點點的水面上的,不止是陽光。
飛天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告訴自己,那些事,過後再去想。
這樣反覆的催眠自己,好象也有些效果。
泉池裡的那融融暖暖的銀光越來越強,到後來簡直要刺得人睜不開眼。
飛天的眼睛一直牢牢盯著泉池,早就痛到不能再視物。
即使閉上眼睛,也感覺到那強光照在眼皮上。
輝月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四周寂靜得可以聽到落針。
忽然明吉欣喜的叫了一聲:“成了!”飛天的眼皮一直不安分的在顫,每次要睜開的時候都因爲巨大的刺痛又合了起來,熱燙的液體爭先恐後從眼眶裡滑出來。
猛地睜開了眼。
泉池上那耀眼的強光已經消退,一隻肥肥短短的嬰兒的手臂攀在池壁上,明吉正彎腰,從泉池中抱起一個嬰兒。
飛天一瞬間腦子所有的想法都被這個巨大的存大炸得片甲無存,灰飛煙滅。
那是個嬰兒。
雪白柔軟象個棉花球,抱在明吉的手上簡直象是一片白雲。
大大的圓圓的黑眼睛,圓圓白嫩紅潤的臉頰,圓圓可愛的身體,圓圓的短短的手腳……行雲在後面的一聲嗤笑總算讓他回神。
“簡直就是個肉球。
”明吉笑出眼淚,把那個胖胖的軟軟的小東西交到了飛天的手上。
很漂亮,眉毛淡淡的象斜飛的暮煙,眼睛烏溜溜的眨呀眨的,小嘴吮著自己的拇指,一聲也不哭,就這麽好奇的左看右看。
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
明明已經被風吹乾的臉頰又一次被自己濡濕。
嬰兒是不是都是這樣?無邪而甜美,看著你的時候,讓你覺得心都要碎裂,在他天真的嬌嫩中沈醉不醒。
吮得濕漉漉的拇指從嘴裡抽了出來,飛天才注意到他身體柔嫩而光滑,一滴水也沒有沾到。
很奇怪的,沒有一個人上來同他說話。
一片寂靜中,丹丹“嘰嘰”的叫了兩聲。
飛天回過頭來,行雲抱著丹丹就站在身側。
“丹丹,這個是弟弟,生生。
現在他不住水裡了,你可以和他靠一起。
生生,這是你哥哥……”丹丹的伸長了頸子靠了過來,生生一點不怕,圓圓滾滾的小手亂撲亂抓,在丹丹背上拍了好幾下。
嬰兒特有的那種呀呀的,沒有重點和高底起伏的聲音。
飛天抱著光裸的嬰兒,看看行雲,看看向他微笑的平舟,和眼波溫柔似水的輝月,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全文完)番外 舊夢奔雷是被血跡引來的。
應該是天人的血,妖族的血腥且味濁,而天人的血味則是有些鮮甜。
撥開茂密的草葉,他看到一個很小的,天人的孩子,兩眼昏濁無神,守在一具屍體的旁邊,手裡死死攥著把匕首,聽到他分開草叢的簌簌的聲音,一下子警覺地擡起了頭來。
象是機警的狼的幼獸。
奔雷看了地上那具傷痕纍纍的屍首,在心裡輕輕嘆息。
又是被妖獸咬傷,中毒太深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孩子有沒有中毒。
“我不是獸妖。
”他盡量把聲音放得和緩,怕再驚到他:“我們是同樣的,是天人。
來,到我這邊來。
”那個孩子一動不動,定定瞅著他。
“身上有傷嗎?肚子餓不餓?”奔雷柔聲說。
半晌,那個孩子動了一下,手足並用的向他的方向爬了過來。
奔雷看到他肩膀上包了起來,隱隱有血滲出。
“你叫什麽?”奔雷把他抱了起來,他很瘦,摸上去就是一把骨頭。
那個孩子卻不說話,只是無聲地摟緊了他,身子不停的地抖顫。
奔雷覺得有些心痛。
這些天來邊界上死傷不少,他每每趕到總是遍地狼藉,這次居然有一個孩子能生還,也算不幸之中的萬幸。
那個孩子狼吞虎咽的吃東西,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一手還緊緊拉著他的衣角。
奔雷問了他幾句話,他卻都沒有回答。
不知道是嚇壞了,還是中毒所致。
奔雷沾濕了手巾給他擦臉,倒嚇了一跳。
這個孩子臉上青紫血腫,奔雷先前以爲是受傷,可是這兩天來身上的傷都好了,臉上卻一點兒起色也沒有。
奔雷帶著他東奔西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起先他是想把這個孩子安置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可是這孩子卻怕人怕的厲害,生人一走近就把那把匕首拿了起來。
奔雷有一次趁著天沒亮的時候就起身離開,本想著他見不著了自己,也就安安心心在人家中生活,可是到了中午歇息的時候,吃了一點乾糧,卻有人從身後一下子撲了上來。
奔雷嚇了一跳,劍拔到一半就發覺了是誰。
那個孩子死死抱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吃飯睡覺都一樣,簡直象是長在了他身上一樣。
奔雷給他脫鞋子的時候,看到他腳底不知道何時扎進了鋒利的一塊石片,血污凝固成了一團,他就這樣一直追趕著他麽?這種傷怎麽還能走路?也許……這是上天註定的緣份也說不定。
找不到這個孩子的身份,在那個邊界上大多是千年前魔戰中的遺民,大多有些罪責在身上,回不得上界,妖界也是不能待。
這個孩子大約是流亡的遺民之子了。
奔雷要來找的東西也已經找到,一路帶著這個孩子回了帝都。
那時候的奔雷不會想到,背上這個貌丑而倔強的孩子。
會改變他的一生。
“叫什麽呢?”他翻著書冊,那個孩子爬在膝上,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角。
“來,自己看看,喜歡哪個字?”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只看這樣清澈的一雙眼,倒真是漂亮。
奔雷一點兒也不覺得他相貌丑,但是府中的下人,卻常常是閃避著這個孩子的。
他人的目光,這個孩子自己倒象是不在乎,一門心思黏著他。
他去練武場他也跟去,他去議事府他也跟著去,無論哪裡都不能撇下他。
開始手把手教他劍法,替他紮根運氣。
這孩子象生氣勃勃的小老虎,握劍在手的時候,氣勢一下子就壓倒禁武衛侍中有名的高手。
奔雷也有些驚訝,遺民大多流亡落魄,生的下一代也都因爲資質的關係,不可能有什麽大的作爲,有的時候連一般的天人都趕不上,壽命也總是短許多。
想到這一點,倒覺得有些擔心。
特特的帶他去神殿見大祭神,看看他臉上的傷毒究竟是能不能解。
“這不是毒。
”少年的輝月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露出極晶瑩整齊的如珠貝齒:“這是天生的相貌。
奔雷,你從哪裡找來這麽個孩子的?”“從邊界。
”簡簡短短說了這句話。
輝月回頭看了看,低聲說:“午後你過來,我等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想著要避開不讓那個孩子聽到。
但是輝月絕想不到的是,奔雷午後依約再來的時候,竟然還是帶同那個孩子一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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