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處於神遊狀態,平舟扳過他的臉就著燭光看:“哭了?”飛天啊了一聲:“沒有。
”平舟細細看過,下了結論:“明明哭了。
行雲實在是莽撞,明天再收拾他。
”他捻指間燭火撲地一聲滅了:“早些睡吧。
”這麽興奮的時候讓人睡覺!這怎麽可能睡得著!這一晚上刺激接二連三,先是被三個人弄得不知所措,然後四個人莫名變成兩個,然後……然後……然後這些刺激都讓他頭暈腦漲到了極點!爲什麽輝月突如其來爲什麽平舟處亂不驚爲什麽明吉欺軟怕硬爲什麽行雲詭變百出……哇啊啊啊啊啊——頭要裂了要裂了要裂了……平舟脫了外袍,褪了絲履,仰躺下來,飛天雖然是一團混亂,身體卻自動移向床外:“我睡外頭,丹丹晚上可能還要吃東西……”“今天你好好睡,明天有你累的。
今晚我睡外頭。
”飛天哦了一聲,拉高被子遮住半邊臉,眼睛盯著昏黑的帳頂看。
“平舟。
”“嗯。
”“你睡了麽?”這話一口出飛天就暗罵自己白痴,分明是沒睡,睡了還能跟他應聲麽?“沒有。
”平舟靜靜地答。
“我……剛才……和……行雲……”一句話恨不能拖成一輛老牛車來裝,裝個十次八次才全裝完。
“嗯。
”只是嗯?飛天拉下一點被頭,在暗中偷看平舟。
平舟仰面躺著,四平八穩,秀美的側面在暗夜淡淡的微光中象是有薄薄的一層銀輝鍍著邊。
這個話題實在難以爲繼,飛天咽口口水,又換個話題:“你和輝月在外面談什麽了?”“聊了些舊事。
”真是……飛天狠狠咬被角,平舟真是一等一的談判好手兒!四兩撥千金,每個問題都回答了可是等於一個問題也沒回答。
“快睡吧。
”本來以爲絕對不可能睡著。
至少……不可能很快睡著。
可是這多彩多姿高潮疊起波瀾壯闊的一天實在耗了飛天太多力氣。
飛天做了個夢。
說不上來是好夢還是惡夢,反正是個很荒唐的夢。
四個人,他,行雲,輝月,平舟,坐在一起搓麻將。
輝月大贏,平舟不進不出,行雲賠了錢掀桌子罵人,嚇得丹丹生生直哆嗦。
自己是贏錢了還是輸錢了?爲什麽搞不清楚?明明不是贏就是輸,可是就是看不清楚鬧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輸是贏。
第二天是個豔陽天。
飛天是被平舟直接從床上拎下來。
這些天難得起這麽早,每天夜裡頻頻起夜……汗,這個詞容易讓人誤解。
不是那個起夜,是因爲要照看孩子。
扯遠了。
因爲這些天很少起得早,所以睜開眼看到日頭還掛在竹梢的時候,一時沒醒過覺來。
平舟已經把他被子掀了,直接拎人下地,套衣服束頭髮擰了手巾子把他的臉不分橫豎一通好擦。
才算是把他擦醒。
然後想到今天是個大日子。
今天小生生要從龍形化成人形。
“平舟……”平舟指上不停,把他那件袍子的系扣一個個扣好撫平:“什麽?”“那個,準備的東西……”“早預備好了。
”“不是,我是說,生生一會兒就不是小龍,不能睡水盆了,他得睡搖籃吧……我們家沒搖籃。
還有小枕頭小被子小衣服小包袱都沒有,還有,上哪裡找龍奶給他吃?他還得換尿布對不對,換了是你洗還是我洗?還得人時時抱著,還要……”越想越頭大。
當小龍多好,一個水盆打發了,因爲盆高級所以連換水都省了,只要餵食兒就好。
現在一想,變成了嬰兒,天哪,那麻煩簡直象是滾雪球一樣的滾來了。
“要不,再過陣子,多做做準備工作,再請個保母,再讓它變身好吧?”飛天拉著平舟的袖子,結果當頭被彈了一個爆粟:“胡思亂想什麽,族裡這麽多人難道還養不好一個小孩子?” 飛天哦了一聲,仍然處於魂游狀態。
收拾停當吃早飯的時候行雲也來了,神清氣爽白衣翩翩,先笑眯眯和平舟打過了招呼,又抱起丹丹在鳥腦袋上狠狠親兩口,問道:“丹丹想爹了沒有?”丹丹不知道是真聽懂了還是讓那一下親吻弄得昏頭,嘰嘰叫了兩聲,行雲開心大笑:“想了是不是?寶貝兒爹爹也想你了。
晚上爹還夢見你了……你可別跟人學笨了,晚上跟爹爹去睡吧?”飛天怒瞪。
這個家夥也太目中無人了!一早跑來就以孩子爹自居,完全無視某人的存在。
徹底忽視也就罷了,居然還提起一句來。
什麽,什麽,什麽叫別跟人學笨?這個某人是指誰啊?>_<行雲抱了丹丹,飛天端了玉盆,平舟帶著預備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一包包著,關門出發。
一路上不少人趕著來,興奮的說個不停。
小憂笑得甜甜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小銀龍變身喲,開心死了。
”飛天正想著,自己做個搖籃不知道要做多久?用竹子還是木頭?做好了放屋子哪裡?小離點頭:“是啊,子霏哥哥一表人才,小生生一定也相貌堂堂。
龍奶去哪裡找?要不找牛奶?可是這地方有奶牛嗎?那羊奶?鹿奶?反正不能弄兔子奶來吧……快到地方的時候,遠遠就可以看到谷底的泉池,輝月一身銀袍,靜靜立在泉邊。
初升的陽光映在他的身上,長發流光,身姿挺秀纖長。
聽到這些動靜,輝月回過頭來,在豔陽下微微一笑。
飛天身後那些嘰哩咕嚕的嘈雜人聲全部消音。
然後聽到一片咽口水的動靜。
禍害!長這麽美就不要隨便笑啊,會害人心率不齊的知道不知道!雖然大家已經各就各位,可是飛天對小龍怎麽變成小嬰兒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溜眼四望,一排站開的個個兒都是一臉聰明相,想必這個技術含量極高的問題不用他去煩惱,他只要負責做苦力就好了吧。
小生生被從它棲身的玉盆里請了出來,放在了泉池裡。
明吉,輝月,平舟,我,行雲抱著丹丹站得最近。
明吉抬頭看看天色,說道:“時辰將至。
”大概是周圍的人都顯得鄭重其事,所以飛天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天將至午,一線天光從石洞的穹頂透下來,正正照在泉池中小生生的身上。
細密的銀鱗點點生光,飛天看著兒子,心不知道為什麽慢慢提了起來。
輝月慢慢走近泉池,明吉翻過手來,明晃晃的一把利刃。
輝月抬起手,明吉手起刀落。
一條血線在輝月腕上泛了起來,血珠子沁出來,慢慢潔著潔白優美的手背滑滴進泉池裡。
明吉招招手,飛天有點愣神的走了過去。
也被劃了一刀子。
輝月稍稍退後一步,飛天看到剛才滴落的輝月的血滴,竟然並不在水中散開。
凝結的數滴紅珠,在泉中直直下墜,落在生生的銀鱗上,那緋紅慢慢的在銀色的小身體上化開,銀白的鱗片變得有些淡淡的粉色。
飛天看著自己的血滴進泉里。
同輝月的一樣,血並不在水中瀰漫飄散。
生生的身體承接了兩個的血,慢慢的盤成了一團,正午的陽光映得水面上亮光點點耀花人眼。
泉水清冽的味道和微涼的氣息,撲在臉上潮潮的,有些濕潤。
忽然胸口有什麽東西隱隱一跳,像是不安份的兔子在那裡踩了一記。
飛天捂著胸口,退了半步。
輝月伸臂輕輕抄過他的腰,半攬著他靠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