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勢溫柔,正在做好人好事,而他嘴裡含著蜜瓜味,舌尖苦得倒胃。
趙慈也沒想到酒勁能這麼大,久久不散,一覺睡醒后反而更濃了。
此刻他窩了一肚子舊情和實話,隨著執念愈漲愈高,堵得慌。他特別不舒服,只想找個機會把它們全都吐出來。
不管她愛不愛聽。
“阿慈,你臉色不好,是不是想吐?不如我扶你去衛生間趴一會兒,好不好。”
他急促呼吸著,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說不想吐,他也不離開這張床和這間屋。話說出來后,他們對著彼此,氣氛逐漸尷尬起來。
“...... 或者我給你找件T恤換上,你看都濕透了。”
見尚雲又要跑路,趙慈迅速壓住了她的腿。
“你別走。”
他表情陰陰的。
“不用麻煩,我不換衣服。”
“那我...... ”
趙慈上身前傾,他抓緊尚雲,不讓她再往外竄。
她點頭,還是挺鎮定的,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她在想別的了。
那表情趙慈非常熟悉,每當他又犯賤,又被狗皮膏藥之神附身,姑娘就有類似反應。他懂的,她並不算太笨,懂得察言觀色,她無非是在想什麼時候能抽身出去。
怪他太天真,之前還想著親疏有別。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程策,她才不會擺出這副態度來。
她老早按捺不住了。
這壞念頭一佔上風,趙慈突然拔高了聲音。
他告訴她,不要老是找借口走!
“我沒有。”
他笑一聲。
“云云,你看我多好騙,你瞎說什麼我都沒意見,都信你。”
“...... 阿慈,你喝多了。”
趙慈揚起眉梢,問喝多怎麼樣,她是不是要趕他走。
她望著他,嘴唇動了動,他一看到這個表情就更光火,索性手臂一收,把她拉過來摟嚴實了。趙慈胡亂地在尚雲背上亂摸一氣,動作粗魯像在抓什麼救命稻草。
他摸到她的蝴蝶骨,內衣搭扣,還有凹陷的腰窩,那件薄衣裳揉出撕裂的橫紋,就快揉破了。如趙慈所料,尚雲總算回過神來,試圖掙開他,她一推,他就什麼都顧不上了,一下子將她撲倒在床上。
▔▔▔▔▔▔▔
趙慈從未想過要強來,天曉得他都捨不得弄疼她。
可是今晚什麼都不對頭,烈酒壯膽,他的怒意空前高漲,看她哪裡都是錯的。他不喜歡她脖子上的項鏈,她穿的格紋襯衫,也討厭她不聽話。
由於懸殊的生理差異,趙慈根本沒費勁就制服了尚雲。
她被捂著嘴,被威脅不要亂動,她的臉漲得很紅,瞧著比那一晚更紅。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自己。尚雲看了一眼,幾乎沒停留,立刻又斂下去了。她在生氣,他更是。
為什麼不看我?
…… 我剛才看過了。
趙慈氣得倒吸一口氣,俯身去強吻她。他毫無疑問地遭到了抵抗,但她終歸拗不過他的力氣,讓他托著後腦吻了個紮實。趙慈覺得自己瘋魔了,他竟以為她發出那種難受的聲響,是在迎合他。
他用膝蓋控制尚雲扭動的雙腿,扯了她的襯衫扔到床下,他兩隻手都在發抖,又一把抓住她的睡褲腰準備往下扯。他自我催眠,說只要真的做了,她就會回來。
她一定會回來。
▔▔▔▔▔▔▔
趙慈懸在上方,粗喘著,他腦內天人交戰,透過水霧看到身下的俏臉,它變糊了,變形了,不清不楚的。
同樣是這張臉,在不久之前還曾對他笑過,親昵過,並不像現在距離這麼遠。
屋裡漸漸安靜下來,趙慈集中精神,便又能聽見樓下尚老爺轟天響的呼嚕聲了。他終於想起今晚原是個好日子,她親手做了飯,給大家斟酒,為他切了蜜瓜,怕他不舒服,還說要給他取乾淨衣服來。
她是個好姑娘。
所以他就可以得寸進尺,這樣報答她。
▔▔▔▔▔▔▔
趙慈悄悄鬆開手指,將毯子撈過來,用它蓋住尚雲赤裸的上身。
他替她把邊邊角角都掖好,她稍微動一動,他就往下壓,用蠻勁告訴她一切都結束了。然後趙慈將那件格紋襯衫攥在手裡,垂著臉,半個詞也說不出口。
他以眼角餘光看見她的嘴巴在動,對他伸出手來,盛暑天,尚雲的手心冰冰涼,應該是被他嚇的。
她仍在說話,她甚至捂著毯子坐起來了。但他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耳朵里嗡嗡作響,浮在半空中,像遠方的雷聲落在腦里,一陣一陣滾著。
趙慈用尚雲的衣服重重抹一下臉,說他走了,以後都不來煩她,他們從此一刀兩斷,再不用做什麼騙鬼的摯友。
他說,當初真該聽她的,見好就收。
尚雲瞪大眼,傾身抓了一下,沒抓住。
趙慈走得很急,步履不穩繞著樓梯往下跑,肩膀砰砰地撞到牆壁。他穿過走廊,匆忙換上鞋子就打開了門。
濕熱的夜風撲在臉上,他向前沖了幾步,又慢下來,再也走不動了。他佝僂著背,忽然蹲在草地上,把臉拚命捂進她的衣裳里。
▔▔▔▔▔▔▔
趙慈孤單地蹲在那兒,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直到一股茶味飄過來,幽淺溫柔,洋甘菊味的。有個人踩著草地,走到他身邊蹲下來,用溫熱的杯子碰了碰他的胳膊。
這一碰不要緊,趙慈臉上的水更多了,他粗聲粗氣說自己正在反省,要她別管他,就讓他自生自滅!
那人說不能不管,因為他躲在她的院里,哭壞了尚家得負責。
趙慈身體一抖,說他不要她負責,他也不喝茶!
她便又窸窸窣窣掏半天,換了個冰涼的東西貼他。
“嘶...... ”
“不喝茶,喝可樂嗎?”
尚雲披著外套,腳邊躺一隻鼓鼓的小袋子,散發水果香氣。她將長發紮成松馬尾,臉上乾乾淨淨,不像他,髒兮兮的。
趙慈握著冰可樂,看見尚雲從袋裡掏出葡萄和柚子來,都洗凈了,擱在玻璃飯盒裡。她將它們放在他面前,說是醒酒利器,比蜜瓜更管用,潭城百科上說的。
“來,擦擦臉再吃。”
他望著她,接過小毛巾往臉上按。
“...... 云云。”
“噯。”
“我又做夢了。”
“沒有,你醒著,好好的。”
她抽出他懷裡的襯衫,抖了兩下,塞進袋子去。
她問他為什麼要抱著這玩意跑出來,趙慈巴巴兒愣著,解釋是想拿回去洗洗搓搓,畢竟給她搞髒了,都是他的汗手印。
他面紅耳赤的,拿紙巾擦鼻子,說以後會守規矩,再也不扯她褲衩了。
她抿嘴看他,他也是。
“...... 阿慈。”
“嗯。”
“我們以後不提褲衩的事了好不好。”
兩人互相打量著,最後是趙慈先低下頭去。
他看到尚雲露在長裙外面的腳踝,它很細,上面有幾道深痕,是他抓的。趙慈默默朝她身邊挪了一點,和她胳膊碰著胳膊。
他問她,能不能把頭靠在她肩上。
“就一會兒,保證不亂動。”
尚雲聽了,只用肩膀拱他,嘴巴閉得牢牢的。於是趙慈將額頭抵過去,碾著她,他很用力,好像要把他的魂都碾到裡頭。
那時已近午夜,小雨不再飄,洗凈的天空像一塊深絲絨,拉著一片微弱星光蓋下來。
趙慈熬著熬著,鼓起勇氣去摸尚雲的手指,成功觸到的瞬間,他後悔地想死,只覺剛才信誓旦旦的保證都餵了狗。
但她輕嘆一聲,反手握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