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堰正猜著這姚明月來的目的,姚明月輕笑著挪到床前,道:“小冤家,今兒個嫂子要住你這了,外面冷,快給嫂子暖暖。
”若是平日,此等艷遇,主父堰早就撲將上去,按在榻上一通亂,往牝戶內插了,只可惜此刻卻是有心無力,方才腹下熱流,也被後庭銳痛打壓下去。
“心肝啊,我現下身子不爽利,這不,還讓長春給燉了燕窩補補,寶貝兒你今兒就先回去,等我好了,再跟你弄幾抽兒。
”主父堰陪著笑道,心中將那邢愚璣的祖宗八代都問候過了。
姚明月挑眉冷笑道:“我看是小叔你貴人事忙,別以為弄得隱秘,你可是連小琴童都搞上了!”主父堰一激靈,急急道:“心肝兒,你方才說什幺?”姚明月扭腰擺臀,哼了聲,往門口走去,也不睬主父堰。
主父堰又氣又急,想爬起來卻痛得動彈不得,心中怕得要死:“大哥對我終日留連青樓已頗有微詞,讓他知道我連孌童都玩上了,可如何是好?”滿腔怒火,卻往邢愚璣身上倒:“都是那該死的挨千刀的,遇到他就事事不順,等你回來,看本少爺如何收拾你!”氣惱間,亦不忘由枕下摸出本《春宮式》,翻看著。
話分兩頭,按下主父堰不表,卻說邢愚璣與風煙戲耍一番,乾脆在齋麟苑睡了一夜,天剛明,邢愚璣醒來,悄悄離開了。
自此後,再也不曾踏進齋麟苑,風煙拚命欲挽回,卻失敗,此乃后話。
言歸正傳,邢愚璣出得齋麟苑,頓覺神清氣爽,對門兒的紫堇樓亦尚未開門,樓上窗子突開了,雪舫伸出頭來,對邢愚璣微微一笑,道:“先生,要走了?”邢愚璣笑著點頭,道:“有事?”雪舫低頭道:“煩請先生幫忙傳個話,有人幫奴家贖身,請先生轉告他,希望有緣能再見。
”邢愚璣當然知曉“他”是誰,答應下來。
雪舫凄然笑道:“請先生千萬幫此忙,奴家感激不盡!”邢愚璣點頭,離開了。
身後,雪舫在吟唱:[南歌子]天上星河轉,人間簾幕垂。
涼生枕簟淚痕滋,起解羅衣聊問、夜何其?翠貼蓮蓬小,金銷藕葉稀。
舊時天氣舊時衣,只有情懷不似、舊家時!此女與主父堰的露水姻緣,最終亦無疾而逝,下嫁商賈為妾后,鬱鬱寡歡,終至得了干血之症,此,亦乃后話。
邢愚璣踏雪往主父堰家走去,半途遇見主父堰他大哥主父罘的轎子。
主父罘方料理完錢莊的帳子,黑著張俊臉,歪在轎內養神,等著回去找弟弟算帳。
邢愚璣認出轎簾上印的商號,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少東家?”邢愚璣靠近轎子,往窗子里喊道。
主父罘睜眼掀開轎簾,看是西席先生,勉強笑道:“邢先生起得好早,怎幺在這裡散步啊?”說著,示意轎夫停轎,將邢愚璣讓進轎內。
轎子寬敞,兩個大男人在內,並不覺擁擠。
邢愚璣看主父罘面色不善,與主父堰肖似的面容,隱含殺氣。
邢愚璣問道:“少東家,莫怪在下多嘴,出了何事?”不提還好,一提主父罘就來氣,狠狠道:“不就是那不成器的東西!平日逛逛窯子,捧捧戲子,玩玩煙花女子,倒也罷了,可他倒越髮長了進了,竟玩起小倌!我不打死他,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邢愚璣暗自冷冷一笑,把玩摺扇道:“少東家此言差矣,這男女之事,男男之事,女女之事,挑明了,便是肉與肉,本就互通有無,這煙花女子能玩,為何就不能褻玩小倌?”主父罘回道:“這便是先生的不對了。
尋常正經人家,哪個會對同性存有慾念?況且那小倌媚人之處,在那骯髒透頂之所在,怎能說是與男女之事互通有無?”邢愚璣笑道:“照少東家所言,這男女之事就潔凈了?”主父罘愣了,一時啞口無言。
邢愚璣道:“這便是癥結所在,既然少東家認為,世間男女,皆無一處潔凈,那少東家又在執著於何事呢?”主父罘道:“但男女之交感,乃是天性使然,雖不能言是潔凈,卻與同性之交大相徑庭。
”邢愚璣搖頭笑道:“少東家啊,在下實在說你不過,也罷,各人皆有各人想法,勉強了就沒意思了。
”那笑,竟比早春二月之風更搔人心癢。
主父罘望其笑容,一時忘了答話,呆坐默然,卻又是一個痴人。
那主父堰,還毫不知曉自己已逃過一劫,兀自算計著如何搞垮邢愚璣。
繁華子評曰:風流風流,在那一個“風”字,若要做到淫而不亂,色而不惡,風流而不下流,那又將是另一番光景。
第七回 雪紛揚客棧遇故人 窺艷事君子漸動情上回說到,主父罘與邢愚璣共乘一轎,往家而去,自不待言。
單說說這主父罘,其年已近三十,尚未娶親,倒不是有何隱疾,而是他有那幺點看透紅塵的想法,雖不是童身,卻對性愛一事有著蠻濃的冷感,若不是老父年已漸大,二弟早夭,家中無人支撐,早便出家為僧了。
此人最喜與高僧結識,相談佛事,生平最恨男盜女娼之事,只因著疼愛幼弟,方會睜隻眼閉隻眼。
會與邢愚璣相識,也算是其命中一大劫,其與上文所提之碎靳父親有生意往來,故結識了當時尚是碎靳之西席的邢愚璣。
邢愚璣儀錶瑰麗,儼然一正人君子,自然深得主父罘賞識,熱切相邀其去自家教書,也好管束管束那浪蕩小弟。
哪知這先生一肚子壞水,早厭倦了那碎靳,就等著他去招。
邢愚璣此刻倚在轎子一角,靠著個軟墊,閉目養神,面上那一貫睿智亦消停了,面上蒙著層薄冰霜,白得透明的膚質,看得主父罘心中一跳。
似是被鬼迷了眼,主父罘傾身往其靠近,突轎子一搖,跌於一邊。
邢愚璣亦被搖醒,主父罘方似清醒般別開臉,掀開轎簾道:“出了何事?”轎夫回道:“少東家,雪委實大,這不,您瞅瞅,連一步都走不了啦。
”主父罘探頭往外看,雪不知何時已越發下得大,積雪厚得蓋住了轎子下部。
“少東家,這......”轎夫道。
邢愚璣隨後探出頭來,笑道:“這雪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不如就近找家茶館喝口茶,雪停了再走。
”主父罘想想,答應了。
將轎子抬到旁去,天色鉛黑,且鵝毛似的雪不住往下掉,鎮子頭的一間客棧開了,幾人便往裡面去。
邢愚璣踱進店堂時,突微微笑了,卻原是遇到熟人。
天色尚早,店堂內只坐著兩名男女,那男的縮在一襲銀白狐裘內,遮住面容。
對門而坐的女子容貌艷麗,明眸皓齒,一雙丹鳳媚眼,煞是可人。
那女子見了邢愚璣,吃吃笑道:“說曹操曹操便到,小弟,快瞧瞧,看誰來了!”那男子聞言轉頭,狐裘毛下露出一張精緻小臉,眼下雖有濃黑眼圈,看面相倒是極好的。
但那雙琥珀貓眼見到邢愚璣后,竟跟餓狼見了獵物般閃閃發光,主父罘看了亦不由一驚。
邢愚璣笑笑,對主父罘道:“許久不見的朋友,容在下過去打聲招呼。
”那對男女見邢愚璣過來,面上帶笑,女子道:“先生好狠的心哪,竟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讓我家小弟好找!”男子急道:“表姐!”聲音清脆嘹亮,卻有著濃濃倦意。
邢愚璣坐於男子身側,對女子道:“姜詈此言差矣,若是在下狠心,你二人又怎知在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