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也無妨,回頭兒讓星華再一一地教你。
原來他也教過你劍法……”穿過綠意無限的庭園,我們走到了一株古樹的下面。
不知道是什麽樹,開滿了粉色的花,密密的如細雪,有點象櫻花。
大風吹過,落英繽紛如雨。
我覺得有些恍惚,好象在哪裡看過這情景。
輝月站住了腳:“怎麽了?”在樹蔭下,他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閃過的微光似驚鴻掠影秋水明鏡。
有些痴痴的看著他的眼。
看到……他絕美的眼瞳中,映出來的……人影。
應該是我吧……他眼中映出的人影,應該是我吧……“輝月?”我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我還是很難看嗎?”說不在乎長相是假的。
站在平舟的面前,總會覺得自慚形穢。
如果已經改變了……哪怕只是相貌平平也好,象前世那張臉就不錯,只要……只要不是原來那樣的醜陋。
“不,很漂亮。
”他伸過手來蓋在我的手上,微涼的指尖在臉上輕輕划動:“飛天原來也不難看的。
任誰看到你那雙眼睛,也不會說你相貌醜陋。
”他一笑收回手:“我帶你去看看鏡子。
”轉了幾個彎,進了一間陳設精雅的殿閣。
牆上有淡墨的畫卷,案上有青玉的盤盞,供著幾個佛手,香氣在空中氤氳浮動,絲絲縈懷。
他拉起一邊垂的紗幔,笑著說:“你看。
”牆上一面大的明鏡,映出手裡執著紗簾的他。
還有,穿著一件白色長袍的……我。
愣愣的向前走了兩步,手摸在冰涼的鏡面上。
鏡中人與我做著一樣的動作。
我擡眼,他也擡眼。
我張口,他也張口。
輝月站在我的身後,紗幔上漾出柔軟的波紋。
“這是……我?”“是。
”他輕聲說。
不真實的感覺。
看著鏡子里的人,覺得就是不真實。
是我嗎?看這張臉,告訴我這具身體已經一千多歲。
我是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的。
輝月輕輕說了句話。
眉似峰巒聚,目流秋水遠。
不覺得這話可以套在我的身上。
但是,又覺得他說的也沒有錯。
原來成人後的飛天,有這樣的眉眼,這樣的面龐。
真正是年少風流如詩如畫。
腿一軟,手撐在鏡面上……這也算是,不如意中稱得上如意的事了吧。
能變成中人之姿我都要額手稱慶,更何況現在中到頭等大獎。
竟然與先前判若兩人。
不知道……昨天晚上舟看到我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子麽?還有,漢青看到現在的我,會說什麽?“客舍……在哪邊?”我氣促的問。
輝月含笑往南邊一指。
我提起袍子轉身就跑。
象被追趕一樣,大步的跑過迴廊穿過庭院。
烈日炎炎,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
四周好安靜,只有我的奔跑聲。
心跳的好快,怦怦怦怦……象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大步地奔進了昨天停留過的那間院子,三步兩步跑過了庭院,一把推開了門。
有人正向外走,結結實實撞了個滿懷。
反作用力太大,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撞我的人冷冷的斜眼看我。
楊行雲?“你是哪間院子的?”他有片刻的失神,冷冷的口氣說:“回去自領刑罰。
”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
他,他沒認出我是誰!可能看我呆愣,他又不耐煩地丟下一句:“還擋著路?”我爬起來拍拍衣服,擡頭和他平視:“楊公子,我是飛天。
”他臉上的表情……真叫我形容不上來!舟的聲音不溫不火,輕輕在門裡說了一句:“楊公子慢走。
”楊行雲醒過神來,匆匆擡腿便走。
我一回頭,看到平舟站在門裡,嘴角動了一動,一時竟然不知道要怎麽樣向他微笑。
昨晚的一切,撲天蓋地又全涌到了眼前來。
舟他都看見了。
昨天晚上那一幕。
我一隻腳在門裡,一隻腳在門外,嘴角似彎非彎,進退兩難。
他躬了躬身:“殿下。
”兩個字,淡似茶,溫如水。
我身子在門前,一顆跳得極快的心,卻慢慢的緩了下來。
好象……沒有任何不同。
他仍然是……溫雅如風的平舟,我還是……一個莽撞的飛天殿下。
沒有任何不同。
最起碼,在他是如此。
我昨天在哪裡,做了什麽,今天變了什麽樣子。
他關心麽?“漢青呢?”我鎮靜地問。
“他先回去了。
”“剛才,楊公子來?”我是沒話找些話來說。
“是。
”就一個字的回答,明顯是不想多說。
我哦了一聲。
想了一想,後面那隻腳也還是邁進了門。
“輝月殿下說,我的劍法得重學。
”純屬沒話找話說。
不然我能說什麽,哎你看我是不是變好看了你喜歡我這張新面孔嗎我覺得這成年禮怎麽跟快速整容似的一個效果啊你喜歡不喜歡我啊我很喜歡你啊昨天你看到我和天帝在一起了是嗎看到了嗎你都有什麽想法兒啊我覺得你應該有想法兒我現在變漂亮了我們談戀愛好嗎……都可以省下不說了。
他並沒有一點其他的意思,是我想多了。
“殿下的雙盈劍還收著呢,那麽回來讓漢青帶過來。
”“說是星華教我。
”“星華殿下的劍法是極好。
”喉嚨發乾,我咳嗽了一聲:“你這兩天累著了,昨天有份表演的人,讓他們都回去,歇一天兩天,你也休息休息。
”“是,殿下。
”“那,”我抽腿向外走:“先這麽說著。
”來時匆匆,去時匆匆。
走到院中的時候,還稍停了一下腳。
沒聲音,連颳風的聲音也沒有。
邁步走了。
出了院門,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去什麽方向。
我要去什麽方向?其實按舟總管的人品,哪裡不能容身,偏偏在飛天殿里屈就個管事頭兒,高不高低不低,做到底也不過是打工皇帝再沒發展前途。
怎麽不出門自己尋個買賣做老闆?大小是自已作主,吃干喝稀都隨意。
這個地方是屈他了。
反正我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主兒了。
不如找個空兒跟他把話說明白了,大家好來好去好合好散。
只不過……現在呢?現在我去哪兒?現在我做些什麽?好象輝月那裡有地方,可以借坐會兒。
他家也有個總管,姓岳叫岳西,雖然不如舟總管這麽一表人材,也是精明幹練的主兒,看昨天那個倉促辦下來的成人禮有鼻子有眼就能看得出來。
我閑著沒事兒,攔了一個過路的,問明白岳總管在什麽地頭兒,晃晃悠悠就去找他。
倒不全爲了去閑嗑牙。
只不過我家裡雇的總管可能很快就辭職不幹另起高樓,我不得自己學學管家理帳到時一準兒抓瞎。
“你找打!”第N次,星華一把揪著我的脖子把我扯到跟前眼對眼,鼻子尖都碰在了一起!“給我老實學,再耍滑頭老子廢了你!”我驚豔地瞪大了眼:“老大……你,你說粗話!你還,還老子?你誰老子啊?你老婆都沒有!”“轟”一聲,我的屁股重重摔在了青石地上,痛得我叫得象殺豬。
“一套入門,你學了五天還不會!”他紅了眼,氣得發瘋:“你豬啊你!”“嗚……”我捂著屁股哼哼:“我,我要申請換老師……你根本不是誨人不倦那種你是毀人不厭的……嗚嗚,痛死我了……我就是學不會怎麽辦……”他恨恨的啐我一口,把劍鐺啷一聲又扔到我面前:“給我再練!練不會今天中午沒得吃!”嗚……撒潑也無效了,他讓我氣呀氣得,氣得都脾氣都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