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手鏈的時候,程晉山不停提意見。
“這條太細,又不是買不起粗的,戴出去讓人家笑話我摳門兒!”
“乾脆買個手鐲得了!看這個多寬,多沉,上面還印的蓮花……”
“帶小桃心的也挺好,排一串兒!哎,這小鑽是真的假的?”
……
項嘉沒有理會他的直男審美,最終選中一條細細的銀手鏈。
六枚方方正正的小銀塊連在一起,精緻又空靈,充滿幾何美學。
程晉山一邊掏錢,一邊嘟嘟囔囔:“才一百多塊錢……可別說是我送的,丟不起這人……”
說歸說,他還是迫不及待地給項嘉戴上。
她雖然吃胖了點兒,手腕卻不見粗,拇指與食指可以輕鬆圈住。
白皙的肌膚上青筋若隱若現,脆弱到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將介面處扣好,他輕輕撥拉兩下,心裡挺高興:“是好看嘿!”
項嘉也盯著看了一會兒,輕聲道:“謝謝。”
她收過很多昂貴的禮物,這大概是其中最便宜的一件。
但她最喜歡。
直到夏天徹底過去,程晉山才突然發現——
他在前線衝鋒陷陣,敵人卻深入後方水晶,直接偷家。
這天下午,過來換班的小劉提前了半個小時。
程晉山拎上剛烤好的烤腸,快步走向對面的書店。
烤腸在塑料袋裡散發出濃濃的黑椒香味。
項嘉喜歡吃老一點兒的,他不停翻面,折騰了十幾分鐘,這才烤出外焦里嫩的效果。
工作日的書店顧客很少,地下一層更是空空蕩蕩。
他腳步輕快地走向閱讀區,卻撞見出乎意料的一幕。
項嘉和喬今肩並肩坐在一起,神態無比親昵。
倆人穿著顏色相近的薑黃色T恤,乍一看很像情侶裝。
眼角帶著淚痣的白凈少年比比劃划說些什麼,嘴角噙著笑意。
項嘉安靜地聽著,時不時微微點頭。
乾淨的玻璃窗透進一束金色陽光,越過他毛絨絨的發梢,照在她漂亮的臉上。
郎才女貌,養眼至極。
程晉山眼前一黑。
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大白菜,長得水靈靈,綠瑩瑩,眼看到了豐收季,卻被別家的豬拱了。
他抓緊手裡的烤腸,打算衝過去,一股腦兒砸在喬今頭上。
剛走兩步,腳尖又調了個彎兒。
高高大大的身軀蹲在花架後面,腦袋上擋了盆綠蘿,勉強遮擋行跡。
深藏在骨子裡的自卑漸漸浮上來。
程晉山想起項嘉說過的那句話——
“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連炮友都不想做。”
除了每天摟著人睡覺,像伺候姑奶奶一樣伺候她,沒討來一句準話,也沒爭得什麼名分。
他哪裡來的立場和底氣,跑到她面前興師問罪?
再說,項嘉一向吃軟不吃硬。
他壓不住心裡那股火,說話肯定夾槍帶棒,根本鬥不過綠茶心機男。
說不定還會把她推得更遠。
程晉山憋屈地蹲在地上畫圈兒。
他知道現在的姑娘都喜歡小奶狗,知道喬今比他可愛,比他知情識趣,比他會討人喜歡。
可項嘉用完就丟,也真是沒良心。
心裡醋得要死,調整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裝作無事人,等喬今離開,他才像往常一樣出現。
“今天沒什麼事吧?”他往咖啡店的方向努努嘴,“那小子騷擾你沒?”
“沒有。”項嘉像往常一樣哄他騙他。
媽的。
倆人去菜市場買菜。
兩塊錢嫩豆腐,一把小青菜,再買袋速凍油條,當明天的早餐。
程晉山心裡不舒服,看見綠色就覺得是在嘲諷他,又跟賣魚攤的活王八互瞪了半天,嘴裡罵罵咧咧。
今天做麻婆豆腐。
嫩豆腐切成一厘米大小的方塊,放進滾水中焯燙,去除豆腥氣。
撈出來后,泡在淡鹽水裡,避免粘連,也利於定型。
一小塊五花肉剁成肉末,食用油煸炒片刻,加入郫縣紅油豆瓣醬,炒出紅油,再加少許豆豉。
倒入開水,再次煮沸后,下豆腐塊,加蚝油、生抽、老抽、少許鹽、白糖調味。
勾芡之後,湯汁變得濃稠,豆腐的色澤紅潤鮮亮,這時候撒一把翠綠的小蔥,就可以關火。
再炒一盤小青菜,配上超市買的腌黃瓜,就是今天的晚飯。
這麼下飯的菜,程晉山卻沒有胃口。
筷子對著一粒米搗弄半天,他試探道:“老在書店待著,也挺無聊的吧?旁邊還有家網吧,明天給你辦個會員?”
項嘉果斷拒絕:“網吧煙味大,難聞。”
“那就開個包間。”程晉山皺起濃眉,為了隔開她和喬今的距離,也顧不上省錢,“你喜歡看書,電子版不也一樣?看累了還能玩會兒遊戲,刷刷電影。”
項嘉低頭吃飯,用沉默表達抗拒。
片刻之後,程晉山敗下陣來:“算了算了,你喜歡在哪兒,就在哪兒。”
網吧就安全了嗎?
毛頭小子不是更多?
根本防不勝防。
這事的根源還在他自己。
他得想辦法抓住她的心。
晚上,程晉山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奪過項嘉手裡的書。
他跪在她身側,大著膽子用雙臂困住她。
溫暖的燈光下,拉長的影子和穿著睡裙的身體重迭。
項嘉有些緊張,又有些困惑,愣愣地看著他。
俊臉逐漸放大,微微乾燥的嘴唇蹭蹭她的臉。
沒人引導,他的吻技一直沒什麼長進,不是蹭就是舔。
像小狗的那種舔,熱情又急躁,有時候太過用力,肌膚會留下明顯的紅印。
可今晚不太一樣。
他舔得很溫柔。
像在品嘗什麼可口的糖果……不,用巧克力來比擬,或許更為恰當。
舌尖慢慢融化表面,品嘗絲滑觸感,含在嘴邊,捨不得一口吞下。
口水分泌得太多,滴到她臉上,又緊張地重新吸回去。
項嘉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軟,越來越濕,從固體化成液體,下一刻就要淪陷在他嘴裡。
充滿疼惜和愛憐的吻,震顫到她整顆心都在顫抖。
在他的嘴唇蹭過鼻尖,即將到達唇瓣的時候,她調動最後的自制力,將臉轉向窗戶。
如果沒有猜錯,這還是他的初吻。
她這麼臟,不配擁有。
璀璨如星的眼眸微微黯淡,程晉山卻沒有強求。
他拉開距離,從床頭櫃叼起一個眼熟的黑色皮質項圈。
有些扎手的腦袋在她頸窩處蹭了幾下,他口齒不清地發出邀約:“要不要玩會兒?去院子里也可以。”
他之前看過幾部不正經的番劇。
那時候不能理解,為什麼倒霉催的男二,明明知道女友已經和男主醬醬釀釀,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做出更卑微的舉動,討好女友,挽留女友。
一點兒身為男人的骨氣都沒有。
可這會兒,他忽然能夠達到共情。
不是沒有血性,只是太過在乎。
然而,項嘉緩緩搖頭,拒絕了他的邀請。
她已經無法心安理得地欺負他,玩弄他。
程晉山心裡“咯噔”一聲。
他想發火,想冷笑,與此同時,又沒出息地想哭。
真就膩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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