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 - zаjíаósんù.cóм 分卷閱讀294 (2/2)

爸爸的聲音從陽台上傳來,是在抽煙,“殺早了就不新鮮了。”
“碧荷你帶回去讓你爸爸媽媽嘗嘗,”廚房裡還在鍋盆蓋響,媽媽也不知道還在做什麼,“他們天天在外面應酬,那麼辛苦,也吃不好。碧荷你讓家裡的傭人燉出來,也請你爸爸媽媽都一起嘗嘗——”
唉。
其實婆家那邊的食材也都是定製的。
以前本來就有幾個固定的養殖基地。後來何三又開了一個南山養殖區,說走地雞都是喂人蔘長大的,生長嚴苛。當然價格也十分喜人。不過沒關係,他的產品從來不是面對普通人,依然還是有目標客戶的——其實還發展了好幾家專供的特約客戶。
連月姐姐家,婆家……都是。
碧荷沒有吭聲。
“好,”
摟著她胳膊的手臂強壯,又把她往身邊帶了帶。碧荷皺眉掙扎了幾下,卻到底力不如人,往他身邊靠去了。男人含笑的聲音還在響起,“那就謝謝爸爸媽媽了。”
“碧荷你們不去外婆家——”
她什麼時候又說過不去外婆家了?碧荷又瞪林致遠,林致遠坐在沙發上,嘴角含笑。媽媽已經解開圍裙走了出來,“我和你爸爸去。你外婆給你做了蒸肉,我給你帶回來。”
“廚房裡我都給你切好菜了,碧荷中午你自己做飯來吃——碧荷你都好幾年沒進過廚房了,你還會不會做?”
“她會。”林致遠笑吟吟的,又摸了摸她的肩膀。
閉門會議(11.今天是個好日子)
11.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話兒都能成。”
“明天又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啊咱享太平!”
“刺啦!”
水淋淋的菜倒入了熱油鍋里,一陣油煙騰起,濺起了無數的油星。廚房裡的女人靈活的一閃,到底還是有幾滴濺落到了C家的白色連衣裙上。鍋里還在翻滾,女人背對著他,又趕緊拿著鍋鏟鏟了幾下。
“碧荷你辛苦了。”
男人站在客廳里的窗戶前,低頭看了看樓下門面的家電賣場,又轉頭對著廚房忙碌的太太說話。今天遇巧了,剛好是北湖鎮趕集的日子,他開回來的跑車就停在臨時賣場旁邊,那麼的炫酷。來事的鎮政府一如既往的半夜就拿著圍欄把跑車保護了起來。只是今天人來人往的格外人多——窮人們圍了幾層,指指點點——政府還特意安排了一個義務員戴著紅袖章在旁邊坐著。
嘖。
擠不出油水的羊群。
男人挪開了眼,嘖了一聲。
車子旁邊的地攤音響里女聲婉轉,唱的那麼的動聽。男人衣衫筆挺,容貌俊美,人模狗樣,令人心醉。他站在窗戶邊看了看,又含笑扭頭,對著廚房忙碌的太太說話,“這裡都沒有傭人,只有勞累你——”
歌沒錯,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
梁碧荷那麼居家的,還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不枉費他昨晚工作完半夜來接她。他當然是個好先生,平日里家裡傭人那麼多,光廚房師傅就配了五六個——他可捨不得她太操勞。但是呢,梁碧荷親自做給他吃的,又格外不同。
是她愛他的體現。
何況今天那礙事的梁碧荷基因提供者也走了,這裡就他和梁碧荷,這不就是久違的二人世界?
虛偽。
廚房裡的青菜冒著熱氣,碧荷又往裡面撒了幾顆鹽,根本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
爸媽已經走了,留下了廚房切好的菜。她只需要炒一炒。
林致遠昨晚太過分了。
結婚那麼多年,每次她自以為足夠了解他的時候,他又總是給她迎頭一棒痛擊。
她也不喜歡他這樣。人總是該有底線。可是林致遠,總是一次次的擊穿她的底線。
噁心。
這次絕對不原諒他。
“碧荷。”
腰上有了酥麻的觸感,是有人來觸碰她的腰。把腰一扭,碧荷並不回頭,還是專心看著熱氣騰騰的鍋。
“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身後還有聲音在說話,飽含悔痛,“我就是想給你驚喜——”
“你出去。”
吸了吸鼻子,碧荷又拿著鏟子鏟了幾下鍋,忍著回頭給他一鍋鏟的衝動。這個人不碰她還好,一碰她,她心裡的那噁心感又像泉水一樣汩汩的往上冒,簡直逼得她恨不得拿著鍋鏟回頭就給他來幾下。管`理Q`24;46;1!42;3,62
中午的飯做好了,格外的簡單。
炒肉絲,炒青菜。一個白菜豆腐湯。
碗是普通的碗,米也是普通的米,就是爸爸的超市裡賣8塊錢一斤的那種——男人的白襯衫就在對面晃動,想起了爸爸的超市,碧荷覺得手裡端著碗,又格外沉重了幾分。
超市還是他拿錢開的——
都不給他盛飯的。
面前的碗空空的。林致遠坐在桌前,看著對面已經端起碗的太太,太太拿著筷子低頭吃著米飯,也不看他。
算了。他一向心胸寬廣。大人不計小人過。他一向很疼愛梁碧荷——男人伸出手,自己打開飯盒子,盛了一碗米。
“這米不香。”
他也吃了一口,開始說話,“碧荷你說呢?”
當然不香了。
碧荷端著碗不說話。這就是普通的超市米,不是美國吃的阿姨拿來的米,那種米很香——也不是公婆吃的何三那裡送過來的米。他在故意找話和她說,碧荷知道。可是她就是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說話。
“爸媽吃的米太差了,”
男人夾了一筷子肉吃,食慾大開的模樣,還在說,“碧荷你做的菜真好吃。要不待會等我們回去,我讓人給爸媽拉點米來——”
“拉什麼拉?”
這麼浪費,何三的米也要200一斤呢。碧荷到底沒忍住開了口,語氣還不好,“爸媽就回來住兩天,隨便吃吃就行了。”
不是她不孝順。大米這種是消耗品,爸媽又是吃慣主食的,消耗量大。不像公公婆婆,在家吃飯都少,也不怎麼吃主食。家裡的經濟能力吃不起那麼貴的米。何況人的口味啊,一旦提高——哪怕是自己經濟能力根本負擔不起——也很難降下來。
她自己就是這樣了。
而且媽媽又是個節省人,她給的很多稀奇東西,她放壞了也不吃的。
也有可能是不會做。
“我們不在國內,也沒把爸媽照顧好,”
孝順的女婿夾了一筷子,又在說話,“要不看看過段時間,我們再把爸媽請到美國去玩玩——”
“不要。”爸媽暈機。上次生清平,讓他們坐公公婆婆的私人飛機去看了她。雖然爸爸回來吹牛吹了幾年,可是讓他再坐飛機出去玩,他老人家還是寧願坐高鐵的。
“那我再想想爸媽還需要點啥——”
“林致遠。”
這個人絮絮叨叨的,碧荷知道他想幹什麼。丈夫給了台階——碧荷還是覺得自己是真的不想下。夾了一根湯里的青菜吃了,碧荷放下了碗,一臉認真,開始說話,“我要和阿姨一起出去玩。”
“什麼?”男人挑了挑漂亮的眉。
“我要和阿姨一起出去玩。”碧荷又說了一次,表情嚴肅又認真,“阿姨約我自駕游,說是一路向西——看看祖國大好河山。我們從S市出發,穿過Z省,去雲省和邊境。”
本來就想去了。可是之前覺得他不會同意——可是現在想想,不同意她也要去。
“阿姨要自駕游——這多不安全啊?”男人果然端著碗笑了起來,“碧荷你別去。”
“我要去。”碧荷端著碗看他,眼睛圓圓的,很是堅持,“我都和阿姨說好了。”
男人看著她的眼睛,含笑沉默。
“那我和阿姨說說,你們倆都別去,”沉默了一會兒,他臉上依然笑容可掬,絲毫未變,“你們倆去自駕游——真太不靠譜了,我哪裡放得下心?”
兄弟(1.救援)
1.
紅藍色的警燈交替閃爍,在沙灘上拉出了冰冷的光。
救生艇在海面上搜尋。直升機發出了巨大的噪音。探照燈掃過了起伏的海水,黑暗的水面下就是深淵,似有巨獸沉浮。
很多的人。胖的瘦的。穿著警服的和變裝的。
對講機聲音吵雜。
這裡是私人沙灘——私有權受法律的保護。非主人邀請莫入。
本來不該有這麼多人。
“林太太到了。”又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車門開了。碧荷戴著帽子準備下車,有人過來攙扶。海風卷著腥味撲入,灌入鼻腔,吹亂了發。
沙灘綿軟。
她走了幾步。
有人走了過去,在一個穿著警服的三百斤的胖子耳邊說了什麼。這個三百斤的胖子轉過了身——看起來居然還有些靈活。他的皮靴踩在沙灘上,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她走了過來。碧荷看著他的臉,面無表情。
她認識這張臉。
是這裡的警察局局長。林致遠一直是個愛熱鬧的人,交遊廣闊。哪怕這裡只是他們的眾多度假點之一併不常來,可是他每到一個地方,總是會邀請一些當地的名流——議員官員藝術家運動員工會農會各種領袖之類的來家裡聚會——喝喝酒,談天說地。
他是個金融家。
她雖然不是那麼喜歡這些聚會,可是嫁夫隨夫是種花女性的傳統美德,所以一直由著他去。
現在至少有了一個好處。他的,碧荷眨了眨眼,忍住了眼裡的淚,失蹤。這個“好朋友”,第一時間就親自趕了來。
十分迅速又積極。
米國不是天堂,顯然也並不人人平等。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
“我們在接到報警的第一時間就趕了來,”
這個老朋友的英文夾雜著口音,碧荷看著他上下開合的肥厚嘴唇,這些單詞機械的灌入了耳朵,卻被大腦自行的解讀開來,“目前已經搜尋了三個小時,沒有任何發現。現在天色已晚——”
“謝謝你桑德先生。”海風吹過了發,碧荷覺得內心平靜,似乎又有什麼力量在內心源源不斷的支撐著他。挪開了他嘴上的視線,女人看著海上交錯的燈光,聲音平靜,“請繼續搜索。務必要找到他——”
她頓了頓,咬了唇,也懂這裡的規矩,“救援費用,由我們自行承擔。”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
說是要休假。她還有一場新書的交流會——碧荷紅了眼,他提前來了。
那麼大的風浪,他要去衝浪。
沒人阻止他。
沒人阻止得了他。
碧荷坐在客廳,四周都是忙碌的傭人,燈光明亮。幾滴淚慢慢落在了黑色的裙子上。她如果不去那個交流會——就跟著來了。
她如果跟來了。
就一定會阻止他。
那麼大的風浪,去沖什麼浪?他就是個愛刺激愛挑戰的性子。抹了抹臉,碧荷看了看四周,又吸了吸鼻子。他要去登山。他要去玩高空跳傘。他要去飆車。他要去露營去打獵。
她是不是根本不該這麼服從他?她該去約束他。
還有三個孩子呢。
他就不見了。
她要怎麼辦?
“爸。”
眼淚又滑落了下來,落地窗外的沙灘上依然一片燈光和喧鬧。從來禁止外人進入的私人沙灘上現在堆滿了警車救生艇和救援人員。碧荷坐在沙發上,甚至還來不及覺得孤獨。
“爸。”
現在是米國時間晚上十點。彼岸是種花時間早點十點。女人坐在沙發上撥了幾個號碼,又抽泣了幾聲。那邊響了幾聲,很快接通了起來,另外一個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接通了起來。眼淚忍不住似的一滴滴的如珠串般滑落,她坐在沙發上,抓皺了自己的衣衫,喊了一聲男人,聲音哽咽,“致遠他,失蹤了。”
兄弟(2.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2.
不過廖廖幾句。那頭的男人似乎有些驚訝,並未質疑她說的內容,只是問了幾個問題,說馬上過來,就掛了電話。風順著大門灌了進來,捲起了裙擺,又帶來一陣腥氣。
他失蹤了。
燈光照耀在身上,碧荷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慢慢的咀嚼著這兩個字。只覺得全身那麼的涼,又覺得那麼的不真實。
廚房,走廊,落地窗,泳池。
外面閃爍著探照燈的海。
他明明似乎,就會在下一秒出現。
電話又很快響起,來電人是媽媽。
“媽。”她接起了電話,又覺得有點悲傷,可是神奇的好像又並不是那麼悲傷。那邊在問什麼,聲音急迫,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失態。碧荷聽見自己的回答,“是,致遠失蹤了。他,”
淚水不受控制的滴落,碧荷覺得自己在微微發著抖,“我們本來說今天休假。今天早上他先來了長島。今天風很大,傭人說,他非要去衝浪——”
說要挑戰自我。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他一直其樂無窮。
她管不住他。
沒人管的住他。
不可能睡得著。
掛了電話,傭人抱來了被子,碧荷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看著喧鬧的沙灘整整一夜。外面人群的每次騷動,都似乎給她帶來了一點點的期望——然後又是早已經知道的失望。
電話又響起了幾次,甚至桑德局長都帶著下屬例行公事的來問過了她的情況,碧荷坐在沙發上,只覺得長夜漫漫,可又那麼快,她看著海岸一點點的變藍,變紅,變白——這明明是他最愛看的日出。
也應該是他們倆度假的第一個日出。
可是現在,她什麼也沒有想。
救援人員已經換了一班,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私人飛機的航線已經來不及臨時申請,公公婆婆說已經買了最近的一班航班過來。
傭人站在旁邊,輕聲說早餐做好了。
碧荷搖了搖頭。
她不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等著公公婆婆來——電話又響起,是個陌生的號碼,她接了起來。
“喂。”聲音已經沙啞。
就像是什麼精氣神已經一點點的隨著日光消失。
“林太太,”那邊的男人操著流利的英文,“我是林慕德先生委派來的律師,Robertchan。”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救援費的賬單該付了——又或許只是“有人”在試探她還付不付的起賬單。現在她的卡里還有一千萬美金,足夠她開出足額的支票去應付這些人。
傭人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但是碧荷卻總覺得她們似乎也已經按捺不住什麼似的蠢蠢欲動。
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做些什麼。
就像一個女強人一樣。
可是她又感覺無從下手。林致遠他都失蹤了——碧荷眨了眨眼,感覺眼睛有些濕,有些熱,還有些痛。他都不在了,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兄弟(3.如果,獨狼,換成了一隻弱羊呢?)
3.
時間,不會為任何一個人停留。
哪怕他是如何的驚才絕艷,又如何在時間的長河翻雲覆雨,興風作浪。
她卻從來也不會相信他就那麼真的離她而去。或許這就是他的一個玩笑。這個人,一向是那麼的——
牆角有一側,有白襯衫的影子靜立。
碧荷側過頭,又眨了眨眼。
“太太。”
陽光落在女人身上,她面前擺著水杯,可是嘴唇依然皺裂。穿著白襯衣拿著文件夾等在角落的Bryon終於還是走了過來。看著她的臉,男人放低了聲音,依然說出了他必須要說的話,彬彬有禮,“下午兩點,先生本來和卡察夫先生預約了一場二十分鐘的通話,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取消了?”
碧荷抬頭,愣愣的看著他開合的嘴唇。
男人微微彎著腰,放輕了聲音,一舉一動如同往日,依然體現著對她的尊敬。
“哪個卡察夫?”
腦里一片空白,碧荷覺得這不是她的事——這個人名聞所未聞。可是,現在,她吸了一口氣,又是她必須要管的事。
“哇啦國的外經貿部部長。哈馬德·本·納吉·奧特里·卡察夫,”面前這個白襯衫男人的聲音輕輕的,“這場通話是半個月前定下來的,先生很重視這場談話——”
取消?
通話。
碧荷從bryon的臉上挪開了眼。
沙灘上依舊一片忙碌。陽光透過落地窗,撒在了小几透明的六角杯上,反射出好幾道光芒。這是她很喜歡的一套杯子,價值不菲——林致遠提供給她太好的生活,哪怕她明知這套杯子的價格已經高於祖國一半的人的薪水,她依然不眨眼的買下,內心甚至毫無波動。
可現在她面前的問題很實際。她沒有能力去進行下午的這場通話。
也沒有能力去做他的工作。
她不知道要談什麼,也不知道怎麼談。
對方也根本不會和她對話,這本身意味著一種慢待和羞辱。
他的事——是不是要公開?
碧荷突然又想到這個問題。她直覺的去迴避這件事,或許是對“公開他失蹤的信息”之後會發生的事,充滿了恐懼。
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或許也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麼。
這種預感讓她恐懼。
她就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表情甚至稱得上茫然。
一個強大的boss必須獨斷專行,帶著破釜沉舟一往無前力排眾議的勇氣。他必須是孤狼,是獨獸,是猛虎。而這時候,一個好的助理只應該全身心的去輔佐,去完成boss給的目標;可如果,獨狼,換成了一隻弱羊呢?
“他們要談什麼?”
知道自己問了也沒用,所以這個問題碧荷問得那麼的輕。
“儲油量的問題。低息貸款。”助理輕聲回答,有問必答。
女人沒有回答。
她的手指輕輕抓緊了她的衣裙,悄無聲息。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靜默。
漂亮的杯子。
沙灘的雜訊。
或許是不忍心。
已經是逾越。
令人窒息的沉默,Bryan終於輕輕咳了咳。
“那就取消——”她抓緊了裙子,聲音乾澀。
“羅斯先生也許會了解這個情況,”他打斷了她,聲音輕輕的。女人抬頭看他,眼睛裡面有些迷茫,又帶了一點救命稻草般的感激。
“DavidRose。”
嘴唇開合,他說了這個名字。“羅斯先生可以去談——但是他需要時間來了解情況。如果他同意接手,那我們就可以和哇啦國申請推遲通話。先生現在這種情況,我相信那邊也可以理解。”
女人胸膛起伏,看著他,微微張開了嘴,似言欲言。
“前提是,”助理聲音依然響起,輕輕的,“羅斯先生願意接手。”
“David他——”
“太太,”他只是說,“可是我不能代替您去問這個問題。如果您願意去問——”
“我去問。”碧荷馬上說。
又似乎鬆了半口氣。這麼難的問題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做。她不想搞砸林致遠的事——她不相信他真的,會“不在”。
他那麼一個壞人,老天必定也不肯收他。
她從來沒有打過David電話,甚至沒有他號碼。
可是這是她能去做的事。
而且看起來,可比和一個陌生的國家元首通話,那可簡單太多。
“需要馬上有結果了,太太,”
bryon的聲音彬彬有禮,“不管是推遲,還是取消。我們必須提前通知那邊。”
兄弟(4.我從來沒有這麼悲痛過)
兄弟4
David的電話號碼是向阿姨要的。
阿姨甚至根本沒問她要David電話做什麼,直接就很高興的給了她號碼。她似乎很忙——那邊有薩克斯悠揚的聲音傳來,還有竊竊私語。碧荷忍了又忍,沒有告訴她林致遠的事。
或許是來不及。找人替林致遠開會更重要。
又或許是她也有一種私心。
就像是言靈。
一件可能發生的壞的事情,如果在嘴裡說太多次,被太多的人知道,那麼終究就會變成現實。
她不想把林致遠的事,在嘴裡說太多次。
“嘟——嘟。”
聲音伴著海風傳來,大概是私人電話和陌生號碼,接通的聲音響了很久,那邊並沒有人接聽。
Bayon還在旁邊靜立。
直升機的噪音已經在外面響了一夜,碧荷拿著無人接聽的電話,只覺得腦仁慢慢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疼。
“你先去說——”
優秀的助理是等待boss的決定,而絕對不會擅作主張。爸爸從來不知道林致遠在做的事,這件事也來不及等爸爸來處理。碧荷知道自己現在必須給bryon指令。聲音還沙啞著,碧荷拿著無人接聽的手機咬唇遲疑,“推遲——”
“推遲。”
bryon重複她的話,一絲不苟,體現了極高的專業素養,“推遲到什麼時間呢太太?”
碧荷張了張嘴,又握緊了手機,手指發白。
“我們是要如實的告知那邊詳情,還是——”
鈴聲卻在這時間響了起來,讓人額頭一麻。
bryon的聲音停止了。
碧荷拿起了手機。
David。
這個回電讓人眼睛發熱,就如同救命的繩索。女人忍住了淚。
“喂。”她接了起來,沙灘上救援的人員已經在視線里模糊。
那邊卻一片寧靜,沒有人說話。
“David,”碧荷對著話筒說話,聲音發著抖,“是你嗎?Alan昨天下午失蹤了,他衝浪——今天下午有個會,是和哇啦國——”
“誰,在那邊?”
那邊終於有人說話,打斷了她。慢悠悠的,尾音上調,有些冷漠和矜持的腔調。
帶著“我不認識你”的意思。
“是Belle。”碧荷抓緊了手機。
她直覺男人只是聽不出來她的聲音,急急的補充,“就是Alan的妻子。”
他不可能不認識她。
他們明明那麼的熟——多的時候一個月見面多達幾次。一起用餐。
他們和林致遠聊天的時候,她偶爾也在——
是好朋友啊。
她是他的妻子。
這句話好生疏,她也似乎從來沒有這麼說過。從來都是“這是Alan的太太——”
“他是我的先生。”
卻沒有從來沒有“我是他的妻子。”
從來沒有。
“Belle?”那邊還是慢悠悠的模樣,果然似乎根本沒有聽她剛剛說的話。他那帶著獨特尾音的音調傳來,輕輕的,“這個電話,是為了什麼事?”
“Alan失蹤了——”她又說了一次。眼淚就在眼角打轉。
沉默。
那邊沒有說話。
那邊似乎是還在等她說話。可是她沒有說。
“然後呢?”
他的音調再次響起,依然是那麼的波瀾不驚的冷漠腔調,“所以Belle,Alan昨晚失蹤——”
那邊頓了頓,聲調傲慢,“你已經報警了嗎?”
“報了。”
電話那頭的平穩音調讓她有些迷茫,又有些無措。一陣涼意甚至慢慢的順著脊髓往上爬,碧荷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桑德局長第一時間就來了。”ρδ㈠㈧ǐйfδ.cδм()
那邊似乎他拿下了話筒,對著其他人說了什麼,碧荷只聽見人低低說話的聲音,卻聽不太清楚。
“我已經知道了,Belle。”
那邊很快又傳來聲音,依舊那麼的矜持,帶著微微上調的奇特尾音,“對Alan的失蹤,我深表悲痛。”
拿著電話,碧荷只覺全身一點點的冰涼。那邊雖然說著悲痛,可是語氣里並沒有悲痛的意味——她覺得自己似乎也不需要他的悲痛。
“查爾斯把這條消息封鎖得很好。”
那邊的聲音慢悠悠的,說著她不懂的話,“當然,你也做的很棒。華爾街日報還沒有反應——這可真是一條有價值的信息。”
碧荷聽見他的聲音在那邊,一如既往的冷漠和陌生,“你是需要我做什麼嗎?”
是需要他做什麼嗎?
她捏緊了電話。
……
“和卡察夫的電話會議,很好。”
那邊的聲音傳來,平穩無波,“我會接手,Belle。我會派人來和Alan的助理做工作交接。”
“當然,我也會派人密切關注Alan的消息。”
“Alan是我的朋友,Belle。”那邊頓了頓,帶著腔調,“我真的,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這麼悲傷過。”
掛了電話,碧荷覺得全身冰涼,如墜冰窖。
她覺得,這裡的一切有什麼和她想的不一樣。又覺得自己很孤獨。又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
可是她不知道“正確的”,該是怎麼做。
bryon的衣角還在一側,人群熙熙攘攘環繞四周。碧荷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剛來米國的時候。那時候她總覺得生活在一座孤島,除了林致遠,身邊無人可以依靠。
可是現在,她連林致遠,都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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