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眾人已有些微微的醉意。
何震川在朦朧中,隱約聽到隔壁桌子上有人在談論:「只可惜,那女狀元讓曾大帥指婚給了扶老二,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聽到「女狀元」這三個字,何震川頓時精神一振,轉過頭去。
世上獨一無二的女狀元,除了傅善祥,還能有誰?隔壁桌子上坐著五六名漢子,額上裹著藍色的纏頭,身邊卻沒有刀和槍。
藍色纏頭是湘勇的標準配置,可身邊沒帶兵器,看樣子是曾國藩回鄉之後,裁撤下來的湘勇。
他們一時之間來不及趕回家,只能三五成群,結伴而行,暫時在洛口鎮上落腳。
「你說什麼?女狀元?」何震川等不及繼續聽他們說下去,起身到了隔壁桌前,大聲問道。
那些湘勇見何震川的裝束,料想是精毅營的,也不隱諱,道:「沒錯,就是那個女長毛傅善祥!」「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呢!」「她現在在哪裡?」「她是隨我們一道被押回湖南去的,因讓大帥指婚,要嫁給湖泉鄉的扶老二,這時想必已是去了湖泉!」這時,一個滿嘴黃牙的漢子突然大笑起來,「兄弟,你這麼關心那女長毛作甚?莫不是也想去嘗嘗肉味?你是不知,那女人的身子可帶勁了,老子玩了她一回,直到今日還唇齒留香!趁她現在還沒有婚嫁,你到了湖泉,或許還能搞她幾回呢!」一聽這話,何震川立時火冒三丈,一拍桌子,大吼道:「閉嘴!」傅善祥還活在世間的消息讓他振奮,可聽到他們羞辱的語言,禁不住怒火衝天,失去了控制。
「哈!哪裡來的小子,竟敢再次撒野!」那些湘勇可也不是吃素的,雖然不明白剛剛幾句話還聊得好好的,這人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發火,但在他們面前放肆,無疑是自己找苦頭吃,也不客氣,個個都拍案而起,把何震川圍了起來。
「住手!」蘇元春一見何震川要吃虧,急忙起身,攔在他的身前,摘下自己的腰牌,示於眾人面前,道,「我乃精毅營千總蘇元春,大家都是自己人,想必是一場誤會!如此,你們今日的酒菜飯錢,全算在我的頭上,當做賠罪!」湘勇們一見蘇元春的身份,頓時有些萎了,又見他們土幾個人都扛著槍,戴著刀,不管是人數上,還是裝備上,一旦動起手來,絕占不了便宜,只好道:「既然是千總大人,這份顏面我們兄弟還是要買的!算了,大家各自回去吃酒罷!」勸停了劍拔弩張的架勢,蘇元春回過頭,卻發現已經不見了何震川,急忙留下兩人買賬,自己帶著人追了出去。
何震川也知道,傅善祥一旦落入清妖手中,清白不保是小事,沒丟了性命才是萬幸。
可一聽到那些粗陋的漢子如此羞辱自己心目的情人,還是忍不住雷霆萬丈。
他迎著雪花,一路跑到湘江邊,跪在亂石江灘上,嚎啕大哭。
蘇元春帶人追了上來,站在他的身後問道:「何三,你這是怎麼了?」良久,何震川才轉過身,朝著蘇元春拜了下去,道:「承蒙蘇大哥救命之恩,小弟才能活到今日。
只是有一樁事,我也不瞞著大哥了!我的原名不叫何三,乃是太平天國尚書何震川。
」「我知道!」蘇元春毫不意外地說。
「你,你怎麼知道的?」蘇元春道:「在席大帥的案前,有你們長毛尚書以上的每個人畫像,我見過你的畫像!」「那,那你為何不殺了我去報功?」蘇元春道:「你我皆是廣西老鄉,雖各為其主,但長毛已滅,何須再下殺手?」何震川嘆了口氣道:「蘇千總,實不相瞞,在天京城時,我已心儀善祥,只是城破那日,四面楚歌,來不及帶著她一起出城逃命。
本以為,她已不在人世,今日得知她活著的消息,無論如何,我也得設法將她救出來!大人,我不能再跟著你去廣東了,你的救命之恩,只能容我來世再報!」蘇元春道:「你想王什麼?」何震川道:「我要去湖泉,把傅善祥救出來!」「你瘋了?」蘇元春大吼道,「你可知道,那裡是吉字營的老巢,你這一去,保不準會白白送了性命!」何震川道:「即便是送命,我也要去試一試。
既然已經知道善祥猶在人世,若我什麼都不做,怕是會抱憾終身。
縱然此去只有一死,也得死在離她最近的地方!」說罷,沖著蘇元春磕了三個響頭,抓起自己的戰刀和火槍,轉身離去。
「大人,你就這麼讓他走了?若是鬧出什麼亂子,咱們精毅營全脫不了王系!不如……趁著現在,將他宰了?」身邊的士兵道。
蘇元春搖搖頭,道:「真是個痴心漢!兄弟們,咱們精毅營的人,一日為兄弟,便終身為兄弟。
既然知道他要孤身一人去赴龍潭虎穴,那就幫幫他!」「大人,他可是長毛啊!」蘇元春道:「你莫不是忘了,我們也是天地會投順朝廷的人?」朝廷不一定是正義的,太平天國也不一定是正義的,但世間唯有兄弟之情,才是正確的! 63、天父在上2021年11月29日同治四年二月,湖南湘鄉湖泉鎮。
曾國藩、曾國荃兄弟會合已經調任陝甘總督的楊岳斌幾個月前就已經回到了老家,曾國藩就地裁撤湘勇,一下子裁去數萬人。
由於楊岳斌馬上就要北上陝甘剿平回亂,這些裁撤下來的勇卒有的被就地招募,不願繼續打仗的人給足俸祿和盤纏,各自回鄉。
洪宣嬌躺在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裡,身下的床毯被褥散發著男人特有的汗臭味,好像已經許久沒有洗過了一般,總感覺油膩膩的,令她渾身汗毛直豎。
她是三天前被楊明海從湘鄉縣城帶到湖泉來的,因為今天是扶老二和申老三兩個人大婚的日子,他們雖然在天京之戰中受了傷,卻因功擢升,成了百夫長。
而且還被大帥曾國藩指婚,分別要將傅善祥和黃婉梨納為家事,為他們繁衍後代。
這一切,都離不開他們的上級朱洪章和朱南桂的力薦,在他們大婚的日子裡,自然不能忘了邀請他們。
可是朱洪章剛到湖南,急著要回貴州探親,在臘月初旬便離開了軍隊,只有朱南桂還留在湖南。
朱南桂和楊明海有了連襟之交,也沒忘邀請在長沙和楊岳斌一起募兵的楊明海一起參加。
所以,楊明海向楊制台告了假,帶著洪宣嬌一起到了湖泉。
「西王娘,我們又見面了!」穿著寬大的鳳冠霞帔的傅善祥騎坐在光熘熘的洪宣嬌身上,用自己的下體輕輕地摩擦著她剛剛長出新毛的阻阜。
曾經容光煥發的女狀元,現在看起來有些消瘦,神情寞落,可一見到洪宣嬌,眼中又閃出興奮的光芒來。
洪宣嬌還沒長全的恥毛又短又硬,濃密得就像一把板刷,沙沙地劃在傅善祥錦繡的嫁衣上,勾出一個個線頭。
這裡是扶老二的家,也很快就會成為傅善祥的家,他們家原本窮得揭不開鍋,可是在富饒的金陵城劫掠了一番后,也蓋起了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