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善祥連忙說。
天王黑洞洞的眼睛又在注視著女狀元,道:「朕已經時日不多。
等朕西去之後,你們就……就離開天國吧?」「啊!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傅善祥嚇得臉都白了。
沒有什麼能夠瞞得過天王,自以為不可一世的東王、北王,無不被他玩弄在掌心。
現在雖然垂垂老矣,卻依然能夠洞穿人心。
司琴走進了大殿,道:「稟報天王,西王娘和忠王求見!」「他們又來王什麼?」天王的臉上明顯有些不快。
「陛下是見,還是不見?」「叫他們進來吧!」天王話音剛落,傅善祥就道:「既然陛下要和西王娘、忠王商議國事,臣便告退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傅善祥一想到這裡,後背就禁不住升起一股寒意來。
但現在不是商議這事的時候,她必須回到自己的房裡,好好捋捋這層複雜的關係。
在真神殿的門口,傅善祥又看到了洪宣嬌。
洪宣嬌冷冷地撇了她一眼,道:「這魅上的狐狸精,大白天居然也如此不知羞恥!」「你說什麼?」洪宣嬌的聲音雖然很輕,卻被傅善祥都聽在耳中。
儘管她現在已經不是東殿最得寵的紅人了,但是為了自己的尊嚴,也要和洪宣嬌理論理論。
洪宣嬌冷笑一聲,指著自己的一身血衣,道:「難道不是嗎?我等在城外浴血殺敵,你卻在大殿里做這等不齒之事!」傅善祥沒有再繼續頂上去。
忠王李秀成和洪宣嬌確實滿身血跡,像是一場大戰後剛剛回來。
想必剛才太平門外的隆隆炮聲,就是他們發起的。
雖然她常常很鄙視洪宣嬌,但畢竟為了天國,衝鋒陷陣的除了李秀成之外,就是她了。
傅善祥不得不對她多增幾分敬意,低著頭離開了。
大殿里,和檀香一起瀰漫的,是女人芬芳的體味和男人的汗味。
天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龍椅上,接見自己的妹妹和忠王。
「陛下萬歲!」李秀成道,「清妖已經逼近太平門外,幸得臣等殊死拼戰,這才將其擊退。
不過,臣料定,不假三五日,他們又會捲土重來,還請陛下早作準備才是……」「住嘴!」洪秀全從龍椅上站起來,走到李秀成的跟前,「要不是你用了梁鳳超那個無能之輩守九袱洲,現在清妖何以渡江圍城?」「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能在天王面前厲聲呵斥的,也就只有洪宣嬌了。
「你也閉嘴!」這一次,天王卻沒有賣自己妹妹的面子,道,「朕自有主張! 「」陛下!「李秀成道,」天京城外,首當其衝,便是印子山。
不如加派人馬,屯住山頂,許是能抵擋一陣。
「天王就像沒有聽見一樣,道:」對了!秀成,你讓你的兒子去句容籌糧,籌得怎麼樣了?「李秀成道:」回陛下,被清妖給劫了! 「」哼!「天王好像一點也不例外,拂袖回到自己的龍椅上,」也是個 2021年7月8日5、偷情天王府外,錦繡衙的工匠們還在乒乒乓乓地忙碌著,畫著壁畫。
從真神殿見完天王出來,洪宣嬌和李秀成兩人坐在沿街的茶棚里,滿身是血,卻叫了一壺香茶和一些瓜果。
看著這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就像羅剎金剛,女的就像母夜叉,凶神惡煞,路人無不側目。
可是剛剛廝殺完回來的李秀成和洪宣嬌,卻管不了那麼多。
能忙裡偷閒片刻,也算是一種享受了。
洪宣嬌說:「忠王殿下,你看到那些錦繡衙的人了嗎?都什麼時候了,我那天王哥哥還在想著壯觀瞻的事。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李秀成一定會嚇出一身冷汗,但是由洪宣嬌來說,卻是再正常不過的。
她是天國唯一一個敢說天王不是的人。
「其實……」李秀成道,「天王府前弄些門楣,倒也無可厚非!」洪宣嬌一臉怒氣。
過了一會兒又道:「忠王,聽說這幾日慕王要從蘇州回來,是真的嗎? 「忠王點點頭。
這事他早已聽說了,一定是那天讓傅善祥寫的信起了作用。
譚紹光假借押送糧餉的名義,從蘇州而來,只為了能見上傅善祥一面。
洪宣嬌道:「我覺得,天王哥哥雖然不讓你去蘇州,卻又不想丟了蘇州。
畢竟,那是幾萬將士用血換來的!可是眼下的情形,蘇州只怕又守不住了,該如何是好!」李秀成何嘗想要放棄蘇州,但被天王的詔令困在天京,分身乏術,也只能王著急。
他想了想說:「相比之下,還是天京防務更重要一些吧!」洪宣嬌道:「剛才我聽你在天王面前陳訴,說是清妖南渡之後,天京城首當其衝是印子山? 「李秀成道:」沒錯,印子山、上方橋、博望鎮,必將無一倖免!「」可是,看天王哥哥的意思,好像不想派兵去印子山布防!「洪宣嬌有些擔憂地說。
李秀成長嘆一聲道:「印子山一丟,天京東南的守備必定空缺,清妖直抵城根。
正陽門、通濟門便會暴露在清妖的炮火之下。
」洪宣嬌道:「守印子山的是佩王馮真林,南王馮雲山之後,但願他能抵擋得住清妖攻勢。
」李秀成道:「印子山雖然深壕固壘,但屯兵不足,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本王打算,讓黃金愛率一部分人馬去增援印子山。
」「不行!紀王是太平門守將,今日清妖已經出沒在太平門之外,若是沒有紀王,恐怕會出大事!」「可今日城下一戰,尊王劉慶漢又受了傷,估計三五天都上不了戰場。
本王已經無人可派!」洪宣嬌道:「我聽說,這幾日護王陳坤書和章王林紹璋的人馬已經向天京靠攏,若是他們的人馬一到,必能緩解清妖的攻勢。
」李秀成道:「只怕來不及!」洪宣嬌想了想道:「忠王殿下,你看這樣如何?我親自帶女營上印子山,協助佩王防守!」「這……」李秀成看了看洪宣嬌的滿身血跡,連忙搖搖頭說,「不行!今日城下大戰,女營也傷亡了許多。
再上印子山,恐怕……恐怕不妥!」「有何不妥?」洪宣嬌站了起來,「現在你能指望得上的,也只有女營將士了!」女營在天國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天王幾乎不過問女營的事,全由洪宣嬌打理,就算天京城頭上男兵只剩下一個人了,他也不會輕易打女營的主意。
女營的進退攻守,只洪宣嬌一個人說了才算。
李秀成沒有說話。
對於他來說,也不敢輕易讓洪宣嬌行動,畢竟是天王御妹,出了什麼岔子,他的處境就更加如履薄冰了。
世賢,你若是此時在我身邊,那就好了! 李秀成暗自感嘆。
可是他的弟弟侍王李世賢一直停留在天京外圍,既沒有撤退的意思,也沒有入京協防的打算,這個盼頭變得遙不可及。
慕王譚紹光確實回天京了,但他帶來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土個牌刀手。
他押送來的糧餉也不多,只有一千石。
但這一千石,幾乎已經是從蘇州每位將士的手裡爭奪來的了。
不然,他就沒有理由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