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蠻族男人,瞧著便凶神惡煞。
滿面鬍鬚,眉目粗獷,身上的幾兩腱子肉裹在毛皮衣下,顫著很是唬人。
他一下子便提溜起了被羽箭射中的狐狸尾巴,很是不客氣的在沾著塵土的綿軟狐尾上摸了摸,滿意道:“大王子身手不凡,這身狐狸皮毛生剝了製成冬衣定是暖和。”
白狐歲歲垂下的狐耳微顫,她渾身都瑟索著,心裡頭對這大漢及他口中的大王子已是破口大罵了起來。
這林中的野獸不勝枚舉,怎偏生射中了因著渡劫失敗,失去妖丹而重回狐身的她。
想她一介妖修,塗山氏僅存的幾隻九尾白狐。
為了九尾狐族的繁榮,勤勤懇懇夜以繼日的修鍊,卻是臨門一腳,教那天殺的雷劈回了狐身,還被奪去了妖丹只餘一尾。
她自出生起便開了靈智,往日里仗著妖丹靈力耀武揚威,領著一眾小弟在林中很是威猛。
現如今卻教一凡人莽夫扼制住了后脖頸,委實丟臉。
再說那大漢一手騎著馬,一手抓著白尾狐狸,不多時便進了他們一行人安營紮寨暫做落腳的地界。
歲歲垂耳蜷縮著狐身,任由那大漢毫不憐惜的將她徑直扔在氈帳的地上,疼得她短呼了一聲。
“大王子那一箭屬實非同凡響,真真教人大開眼界,臣從未見過……”那大漢吹噓起來,口若懸河但無半分文采可言,一口粗鄙的漢話聽起來很是刺耳。
歲歲趁著大漢溜須拍馬無暇顧及她時,動了動尚在流血的爪子,欲伸舌舔去傷口處的血珠。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倏地落在她雜亂污糟的皮毛上,將她輕輕抱起,遒勁的指骨順著她的皮毛划至狐尾,“倒是個好皮相。”
這人身上似有劈了她的那道天雷的一抹氣息,歲歲狐眼圓睜,白毛豎起,當即掃著狐尾欲掙扎跳脫。
怎奈這人聲色溫和,端得芝蘭玉樹,出口的話卻教她渾身的皮毛髮顫,狐尾更是半分也不敢抖動。
“再敢亂動,本王不介意就此處置了你這身白皮,作個短裘倒也正好。”
溫懷瑾眸色微暗,中原寬大的衣衫下遮著他的難隱之處。
那白狐的爪子無措地在他身上略過,按著他身下的某處,真教人羞惱。
歲歲弓著狐身,狐眼惴惴不安地掃過這人素色的長衫,爪子踩在他陡然翹起的腿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溫懷瑾怔了一怔,單掌攏著白狐的頸子,輕笑了聲,“原先讀過幾本漢人的神話,道是白狐能聞人言,先前還覺不過爾爾,沒料到你這畜生竟真懂了本王的話。”
溫懷瑾的大掌落在歲歲身上,修長的骨節一遍遍順著她的毛髮。
她悄然抬了眸,但見他目光幽深,眉目不似那蠻族的粗獷大漢,一襲漢人的素色長衫,倒是人模人樣。
她雖是狐族,修鍊之餘也愛在凡人間玩耍,遂曉得不少人間事。
這凡間滄海桑田,分分合合,幾經折轉,執掌的人皇換了一姓又一姓。
此次出山渡劫時,耳聽得人族分了勞什子的蠻族和漢人,蠻族長於難教化之地,靠著游牧維持生計,便生得粗獷。
而漢人似是極善謀略,又霸者富庶之地,蠻人不堪嚴寒酷暑,欲奪中原,戰爭四起,鐵騎大軍直逼中原邊防。
也不知怎地,蠻族的大王並未舉兵攻入,而是與中原的皇帝談判,教那皇帝賜了公主和親,又學了不少漢人的玩意回了蠻夷之地開化族人。
歲歲因著好奇去蠻夷之地待過一段時日,又匆匆回了深山。
然她渡劫失敗,睡了許久,醒時就教這人射中了狐尾,渾然分不清今朝幾時。
歲歲掃了掃狐尾,垂下耳朵,想著這一群蠻族打扮的人為何會出現在中原的塗山,這蠻族又是否會是她渡劫前曾見過的那一群。
被他們一人一狐忽視許久的大漢忽然出聲,猶疑道:“大王子可要臣親自去剝了這畜生的皮?”
溫懷瑾久不言語,他抿著唇,手上的動作卻不曾停過,仍是順著歲歲的白毛。
歲歲涉世未深,見這人沉默不語,且身上隱有滾滾天雷的氣息,當真以為他們要生剝了她。
耳聽著大漢的腳步聲漸近,急得她忙學了幾個小弟的模樣,啾啾叫著,狐狸腦袋蹭著男人的大掌討好他。
溫懷瑾倏而笑了起來,指腹在她白毛上摩挲著,單掌攏著她依偎在自己胸前,“這畜生倒是有趣,暫且容本王把玩幾日,先養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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